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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呷醋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又到了一年早春的时节,苍澜多雨,整个咸阳市都似笼罩在朦朦胧胧的云雾之中,地上的嫩草才长出嫩芽,莹润如酥,远远看去,就好似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痕一般。

    萧迦傲一身白衣,一柄青色的水墨油纸伞,独行在天街南巷之中,那背影,清浅如白,衬着墙边柳间发出的嫩芽,情思如画。

    萧迦傲看着黛瓦白墙的范府,心头不禁涌起几分亲切之情:不知道,府里的各位都什么样了……她举手轻轻扣了扣范府的朱漆木门,不久,里面传来陈升很不耐烦的声音:“我家老爷出远门去啦,恕不接客!”

    萧迦傲笑道:“陈伯,是我。”

    “哎呀,陈大人,您回来啦。”朱漆木门立马被打开了,陈升探出了一张鬓发花白的老脸,眼看萧迦傲安然无恙,眉眼含笑的样子,不由地用手抹了抹泪:“陈大人,您没事就好,你的义兄出事了,前一阵子被宫里派人抓了去,送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疗养了好一阵子……”

    “现在义兄身体怎么样?”

    “好,好多了。自那日宫里的锦衣卫将他送回来之后,太医院的太医日日前来为他诊治,那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的,都堆山填海地送来……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一直让您站在门口,进来,您快进来。”

    自萧迦傲走后,范府冷清了不少,陈关河伤重初愈,便日日在书房读书,眼见萧迦傲一身清爽地踏入书房,清瘦俊秀的脸上不禁浮出了一些喜色:“义弟,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义兄,你呢,身子有没有好一点?”萧迦傲关心地问道。

    “唉,别提了。宫里的太医,每日都硬要让我吃那种贵得要死的补药,说是陛下的命令,我待不吃,又怕抗旨不遵,只好勉为其难,现在我的身体,说不定比被抓进去之前还结实呢。”

    “你的老母亲?”

    “陛下前几日就将她送回来了,现在正在后院里面住着,还送来很多治眼的良药……如今老母的眼疾颇有些起色了。”陈关河正色道:“贤弟,陛下对你真是器重有加,关怀备至,愚兄现在只是一介布衣,无法报效国家,贤弟你可是朝中大臣,一定要尽忠报国才对。”

    “嗯,在下明白。”萧迦傲淡淡的回应着,心里却想:原来他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事,为何从未在我面前提及一字?

    此时,陈关河俊脸微红,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一般:“贤弟呀,还有一事,愚兄没有和你商量就私自作主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义兄言重了,所为何事?”

    就在此时,一声如黄莺初啼一般宛转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双赛似白雪,肤如凝脂的纤纤玉手递上了一杯清茶:“陈大人,您先喝茶润润嗓子吧?”

    萧迦傲转眼一看,递茶的是一位轻柔婉约的妙龄女子,肌肤白腻无比,尖尖的瓜子脸如春花一般娇嫩,一双秋水眼,如泉水一般轻灵,一身翠色衣衫,浅淡妆容,更衬得她娇滴滴嫩秧秧,如天街的嫩草一般。

    萧迦傲看着那女子娇羞柔媚的俏脸,觉得好生眼熟,不由地说道:“你不是殷红楼的玉琼姑娘吗?”

    “正是,陈大人。不过玉琼如今已经改回原来的名字了,奴家姓沈,名思丝”沈思丝含羞带笑地回答道。

    “义兄,这是怎么回事?”萧迦傲问道。

    “哦……这个……那个……”陈关河正在犹豫间,沈思丝便抢先说道:“自那日陈大人来过之后,蝶姑就怀疑奴家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对奴家严加看管,后来扬州刺史大人出事了之后,督察院曾派人来搜索过杜大人的罪证,殷红楼一时乱成一团,奴家就乘乱逃了出来,依稀记得以前范大人是住在这里的,奴家举目无亲,便来投奔,是这位陈公子好心,收留了我。”

    说罢,沈思丝的秋水妙目,落在了陈关河的身上,陈关河点点头,喃喃道:“我看她一个妙龄女子,又举目无亲,甚是可怜,所以才将她收留下来。贤弟,愚兄知道这事应该先和你商量一下的,但是贤弟最近都住在宫中,所以愚兄我就自作主张了……”

    “沈姑娘原来是殷红楼的花魁,又被老板娘怀疑是奸细,她私自逃出来,殷红楼岂肯罢休?”萧迦傲问道。

    “因为自那日花厅失火之事,范府一直由锦衣卫暗中保护着,所以,殷红楼的人才不敢乱来吧。当然,这一切都是借了贤弟的光,陛下这么做,也是爱屋及乌的意思。”

    眼见陈关河双颊微红,并不住拿眼偷视着沈思丝的清丽俏脸,萧迦傲知他对沈思丝颇有好感,便不再言语,心里却想:想必陛下早已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才命锦衣卫严加看护范府,只是,他花了如此心思,却为何不在我的面前透露半句呢?

    萧迦傲想起她最后离宫时,厉衡阳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就好似他不久就会回宫一般,不由地心里明白了几分。

    厉衡阳,你也未免太低估了我。你喜欢以退为进,那你就慢慢等吧。

    三日复三日,三十日都到了,桃花开了,柳树绿了,河水初解冻,春燕双双飞,连青蛙都开始寻偶了,萧迦傲还是没有回来。

    无论朝上朝下,面对厉衡阳,萧迦傲都是一脸公事公办的冷淡表情,连偶尔独处,谈的都是国家大事,丝毫没有涉及儿女私情。

    难道这女人天生就是铁石心肠,朕为她明里暗里付出那么多,她都无动于衷?厉衡阳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最近两月中,厉衡阳和萧迦傲在朝中联手,做了好几件大事。因去年深秋扬州河堤决堤一案,户部尚书和扬州刺史被指为主谋,罢官受审,扬州刺史被判当众斩首,户部尚书被判斩监后。刑部尚书因“真假陈关河”一案,滥用私刑,伪造供词被流放,礼部尚书为之求情,被远发云南。此后,厉衡阳开始着手调查豪强地主私并民田一案,此案牵连甚多,朝中六部九卿各有牵扯,大多都是李太后垂帘执政时的亲信。于是,朝中一片人心惶惶,厉衡阳有时候高坐朝堂,都能嗅出几丝阴谋的味道。

    既然开始了,不斩草除根,朕绝不罢休。

    这一条富国强兵,振兴苍澜之路,即使要厉衡阳双手沾满鲜血,罔顾亲情,他也走的义无反顾。只不过,在这时,他希望有人能与她站在同一高度,同心协力走下去。

    厉衡阳选中了萧迦傲,但是萧迦傲,还并未选中厉衡阳。

    这个事实,让厉衡阳感觉极为郁闷。

    那日,锦衣卫指挥使司空牧来到厉衡阳的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

    “怎么,有人要暗杀朕?”厉衡阳抬眼看看他,不过并不惊讶,该来的总要来的。

    “不错,是卑职的眼线得来的消息,可能是扬州刺史那伙人的余党。陛下放心,卑职一定将他们一举擒获,宁可错杀,都不放走一人。”

    厉衡阳冷静地说:“你不用先打草惊蛇,就放刺客进宫就好,有了这个由头,朕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杜党的余孽一网打尽。”

    “是,那卑职就放他们进玄墨宫。但是陛下放心,卑职绝不会让他们靠近宣室,免得让陛下受惊。”

    “不,你将他们放入宣室吧。朕直接和他们过几招,等朕出声了,你们再进来。”其实,厉衡阳的原意是:等朕受了一点轻伤,你们才进来收拾残局。

    “陛下,那怎么行?”司空牧连忙半跪了下来:“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让那些宵小叛贼随意接近?”

    厉衡阳冷冷道:“朕意已绝,你不要多说了。”

    “可是,陛下……”

    “司空牧,上次你受仗刑,锦衣卫偷工减料,草草打了几杖,第二日你就活蹦乱跳,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是不是这次想让朕亲自观刑?”

    “……,臣遵旨。”

    “还有,到时候,你给我派人到范府报信,时辰要拿捏的恰到好处,差池不得半分。”

    “……,臣遵旨。”司空牧暗想,陛下是想用苦肉计让陈大人回心转意吗?为了一名臣子,陛下竟然能坐到如此程度,那个陈关河到底是何方神圣?

    阳春三月,女儿家春心萌动,细密针线,传递缠绵情思。

    那日,萧迦傲正在范家庭院里面练剑,青丝飞散,白衣飘舞,绛唇明眸,散挽芬芳,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沈思丝站在一旁,柔情默默地看着萧迦傲清俊飘逸的身影,等她收剑之后,来拿出袖中的素帕,一路小碎步迎了上来,温柔地为她擦去额上的细汗:“陈大人,您累了吧,喝点茶水润润口吧。”

    萧迦傲笑一笑说:“沈姑娘,你既然住在范府,就是客人,不必做这些丫鬟做的杂役。

    沈思丝低头一笑,恰似那一抹柔情,如水莲花不胜的娇羞:“服侍您和陈公子,是奴家心甘情愿的,望陈大人不要见外。”

    义兄喜欢这位沈姑娘,但是这位沈姑娘好似对我……唉,真是一笔糊涂账,但是我毕竟是女儿身,不能让沈姑娘误会了。思及这里,萧迦傲准备先行离去。

    “沈姑娘,在下有事,先行一步了。”到哪里去呢,要么先去宫里躲一下,厉衡阳,委屈你了,这次就先做做我的挡箭牌吧。

    “陈大人,请稍留片刻。”沈思丝面带红晕地从怀里拿出一只精工刺绣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对彩鸳戏水,五彩夺目,活灵活现:“这个,是我前几日绣的,里面藏有各色香草,春日带着,可以提神解乏。

    “这个……”萧迦傲面有难色,想开口让沈思丝将荷包转送陈关河,但是又怕伤了沈思丝,一时开不了口。

    “陈大人,您就放心收下吧。陈公子奴家也为他做了一个,已经送给他了。连陈伯也有一个。奴家住在这里,白吃白喝,闲时做一些针线,就是要孝敬各位的,请陈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既然沈思丝都这么说,萧迦傲有些却之不恭了,就笑着说:“那好吧,多谢沈姑娘了。”

    沈思丝喜笑颜开,一张瓜子脸娇若春花,亲自将荷包别在萧迦傲的白玉青丝腰带上:“等端午节到了,奴家再为陈大人绣一副扇套。

    听沈思丝这么说,萧迦傲心里一滞:天哪,还没完没了,要是让义兄知道了,该怪我这个“兄弟”不讲义气,看来,我还是……

    萧迦傲如此想着,突然听到门口有急促的敲门声,陈伯开门之后,一名锦衣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对萧迦傲启禀道:“陈大人,不好了,陛下在宣室遇刺!”

    “那陛下呢,是否安然无恙?”萧迦傲急问道。

    “陛下,陛下手臂受了一点轻伤,司空大人派我来通知陈大人……”

    “你的马呢?”

    “就在门外。”

    萧迦傲飞奔出范府,跨上锦衣卫起来的红枣马,一路马不停蹄,立刻赶到了玄墨宫。

    玄墨宫内,厉衡阳一人坐在御案前面,地上跪了一地的太医和锦衣卫。

    “陛下,您手臂受伤了,一定要马上包扎。”司空牧劝道。

    “陛下,您流血过多,一定会有碍御体的。”太医院院判劝道。

    “你们不要多嘴,朕说没事就没事。”厉衡阳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锦衣卫在外面报道:“礼部侍郎陈大人到。”

    厉衡阳这才伸手护着自己的右臂,叹道:“朕的手臂好似流血了……”

    司空牧和太医院院判面面相觑:您不一直在流血吗?我们劝您包扎,您就是不肯。

    萧迦傲一脚踏了进来,美目流盼,眼见厉衡阳精神奕奕,不像是受重伤的样子,便道:“你们先退下吧,让我来为陛下包扎。”

    陛下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咱们还是散了吧,免得碍事,锦衣卫和太医院的院判都慢慢退了下去。

    萧迦傲命太监打来一盆清水,先细心地为厉衡阳洗涤伤口,然后上金创药,最后才用白色的细纱布细致包扎,一边包,一边道:“陛下,您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以后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事情,还是少作为妙。

    “爱卿说什么,朕不明白。”厉衡阳在装糊涂。

    萧迦傲双手用力一收,厉衡阳顿时感觉伤口一阵剧痛,不由地苦笑道:“迦傲,你想谋害朕吗?”

    “你自己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用得着我出手吗?”萧迦傲包扎完毕,用白纱布打了一个结,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好了,还疼吗?”

    手臂的伤口还是一阵锐痛,厉衡阳不由地暗呼:“不疼才怪。”

    “知道疼,下次就要长记性。身为一国之君,你怎么可以……”萧迦傲的感觉像是一个长姐在教训调皮而不听话的幼弟,却被厉衡阳猿臂轻伸,搂住她的纤腰吻个正着,一阵碾转之后,厉衡阳轻轻啄吸着萧迦傲的下唇:“离宫这段时日,想不想朕?”

    萧迦傲伸手揽住厉衡阳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然后才道:“身为帝王,平时要时刻约束自己的欲望,越是紧要关头,越是如此。”

    厉衡阳笑道:“爱卿倒是字字金玉良言,不如时刻在朕身边,耳提面命算了。”

    “陛下,这些刺客不是一时兴起所至。毋须多日,他们一定还会再来的。”

    “这么说,爱卿愿意留下来?”这一次,倒是颇让厉衡阳意外。

    萧迦傲点点头:“陛下有危险,我在宫外也不得安心。逗留宫内的这段日子,陛下的安危一切都由我负责。”

    “迦傲,你莫不是在宫外惹了什么风流债,躲到宫里来找朕当挡箭牌吧?”一时好运从天而降,让厉衡阳反而怀疑起来。

    萧迦傲清丽的脸笑得人蓄无害:“陛下,是不是无论哪个男人接近我,你都会呷醋?”

    “没错!”厉衡阳坦然承认:“所以爱卿最好和你的义兄义弟之流保持一点距离,免得伤及无辜。”厉衡阳低头一看,看见萧迦傲玉色腰带上别着一只针脚细腻的红色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明显是出自女人之手,便郑重其事地警告:“再有,鉴于爱卿男女通吃的特殊体质,你最好连女人都离得远一点。”

    萧迦傲很干脆地将荷包摘下来扔在一边,然后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再过几日就是春闱,向有小会试之称。礼部尚书陈奎被朕流放了,你来接替他的位置主持春闱吧。你的义兄陈关河为了你放弃了秋闱,这次让他会试补上。还有,爱卿替朕找几个真正具有真才实学人出来,朕要重用他们,到时候朕封爱卿为相,这几人就是你的内阁班底。”厉衡阳脸色深沉,威严之感悠然而生,已经不复刚才的嬉笑。

    萧迦傲挑了挑修长的黛眉,问道:“还有呢?”

    以她对厉衡阳的了解,一通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必有一句不登大雅之堂。

    果然……

    “选人选才,爱卿少选几个美男出来让人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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