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问情
!!!!晋国公府。
当墨卿回到墨香轩时，竟发现整个苑子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正暗自奇怪着，突然一声惊呼乍起，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九公子，可是找着您了。”那人一脸看到救星似的神情匆匆跑过来。
墨卿蹙了蹙眉，有些不悦，什么事需要这样一惊一咋的？瞥了来人一眼，淡淡道：“出什么事了，苑子内的人呢？”
“大人四处不见您，把墨香轩的一干人都叫了过去，说、说……”那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嗫嚅着道。
“说什么？”墨卿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一吓，愣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抖道：“求九公子救命啊，奴才们实在是不知道您……”
墨卿抿了抿唇，翻了个白眼，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奈道：“父亲此时人在哪？”
地上的人闻言，见自己又有了生机，立时叩头应道：“大人在碧云阁。”
碧云阁。
一本书，一杯茶，一拢青衣，清冷淡然的依坐在檀木椅上，隐隐的冷气凝结于飘溢着龙涎香的屋内。墨卿走进碧云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不禁感叹了句，果然是幅极品水墨啊。
“父亲……”墨卿缓缓走近紫君羽身旁，笑意盈盈地唤道。每次看到这个男人，墨卿心中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虽然口里叫着“父亲”，可是心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看作自己的长者，可是却又偏偏有着那么一种纯粹的依赖感，这对墨卿来说是一种很陌生又特别的感觉，有着朋友间的亲昵，又不似情人间的暧昧，这到底是什么呢？墨卿常常迷惑，却又从来不曾深入的想过。
紫君羽手中依旧拿着书，眼眸缓缓转过来望向了身旁的少年，清冷的眸子似乎瞬间有了些异彩，却依旧没什么温度，声音冷然的问道：“舍得回来了么？”
墨卿一愣，凤眸微转，眼中渐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忽地一下扑进紫君羽怀中，蹭了蹭，撒娇似的说道：“卿儿自是惦记着父亲的，也是无聊的紧，才出去转了转。”
紫君羽身子僵了僵，一丝颇为复杂的神色滑过眼底，半响才无奈的放下书，将墨卿抱入怀，轻轻抚上那柔滑若丝的发丝，眼眸微闪，神情柔和下来，轻声斥道：“就你理由多。”
墨卿抬眸间，恰好瞥见了紫君羽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不觉间有细小的涟漪荡漾，微微眯起凤眸望着那俊逸清冷的男子出神。
紫君羽垂眸望着怀中的少年，心底某处的冰寒似在缓缓融化，许久才说道：“以后莫要再如此随意出府去，外面不比府中。”
“卿儿……”墨卿语顿了一下，刚想反驳，见紫君羽眼眸一冷，只能讪讪道，“知道了。”微垂下眸，纤长漂亮的羽睫在若细瓷般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淡淡的暗影，遮住了眼中闪动的不屑神色。墨卿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暗道，自己又不真是孩子，难道出个门还被人拐了去不成？
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大人，绿茗前来领罚。”
墨卿蹙了蹙眉，绿茗？
“杖刑一百。”紫君羽眼眸都没有抬一下，冰寒的声音从口中吐出。
“是。”门外人没有迟疑的答道。
墨卿一惊，杖刑一百？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上次那些被下令杖刑的人似乎结局都只有一个——死，那么……微仰起头，墨卿眨了眨眼，软语道：“父亲饶了绿茗可好，是卿儿让他陪着去的，况且这绿茗乖巧伶俐，死了倒是可惜了……”
紫君羽望了眼墨卿，眼神略有些怪异，半响才道：“依你。”说完抬起头正要发话，却又见墨卿扯了扯他的衣袖，似还要说什么。
“父亲既然饶了绿茗，那不如连墨香轩的那些个奴才也一并饶了吧。他们死了倒是事小，可到时又得新调教一些，着实是个麻烦。”墨卿凤眸弯弯，说的冷酷，但言辞间的求情之意却也是很明显的。
“卿儿这是在为他们求情么？”紫君羽蹙了蹙眉，薄唇紧抿，似有些不悦道。
墨卿眨了眨凤眸，没有说话。心中却冷哼了一声，眼底有抹阴鸷一闪而逝。求情？呵，别人的耳目也由得他来操心么？那些人的死活自不是他关心的。只是如若他们死了，就会有另一批人被安插到自己身边，到时又得是一番折腾。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还不如将那些未知又危险的东西放在自己可以掌控的地方。对于习惯躲在暗处的自己来说，最是不乐意的就是被人在暗中窥探……
紫君羽静默了半响，忽地一笑，宠溺的揉了揉墨卿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弧度优美而柔和，少了刚才的冰寒和冷意。既是卿儿的请求，又有何不可呢？
那微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触到墨卿发间的头皮，墨卿身体蓦地一颤，直觉有股温暖的热流窜上心头，然后缓缓流向四肢百骸，带着酥麻奇怪的感觉，让他莫名的脸颊发热。
紫君羽望着那突然间微染上绯色若桃李般艳丽的小脸，眼眸不可察觉的黯了黯，眼底似有什么闪过。他忽地撇开了头，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继而对着外面的人淡淡道：“让他们都回去吧。”
门外的人沉默了半响，然后应道：“是，大人。”
稍后，绿茗的声音从门外轻轻传来：“主子，那人已经打理好，送回了墨香轩。”
墨卿一愣，恍然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他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紫君羽，见他没什么反应，才转过头去对着门外的绿茗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心下暗叹一口气，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毕竟这事情……
“卿儿今日在街上向那个羽渊柘要了个人回来，”墨卿凤眸一转，对着紫君羽讨好的笑道，“父亲，可知道他是谁么？”
紫君羽清冷的眸子定定望着墨卿，寂静了半响，忽转眸看向了桌上的茶杯，一手轻轻抚弄着杯沿，似不在意得问道：“何人？”
“茹夜。”墨卿望着紫君羽，凤眸弯弯，墨瞳中光芒熠熠。
“柔然俘获回的那个太子？”紫君羽脸上依旧清冷一片，但望着茶杯的眼眸却微微眯了起来，似一汪深幽的寒潭，隐隐透出冷意。
墨卿转眸瞥了眼紫君羽，嘴角轻勾，暗叹着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啊，无论说什么，点到即可。墨卿承认，自己会救茹夜，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吸引了他的注意，但后来却也是有了自己的计较。茹夜是柔然的皇太子，至少以前是，那么按常理来说，一个敌国的贵族成了俘虏，不管有用无用，怎么说也好歹是个人质，留着他的性命才是正常的道理。可是茹夜偏偏到了羽渊柘手里，那羽渊柘是谁，到他手里的人结果又是如何，这些自是不必说的。不过这人是怎么到他手里的呢？又是为什么到他手里呢？墨卿微垂下眸，一抹深思悄然滑过眼底。看紫君羽的神情，这些分明是没有得到如今这位珞国实际掌权者的首肯的，那么……凤眸一寒，不由轻舔了一下略微干涩的唇瓣，一抹兴味的笑容浮上嘴角，那些被隐藏在深处的用意就很值得深究了……
时间在彼此无言的依偎中缓缓流逝，独留一缕青烟自放于桌角的紫檀香炉内缓缓升起，散溢出阵阵凝神静气的清幽香气。
良久。
紫君羽垂下眸静静注视着怀中依旧透着稚气的少年，那过于阴柔美丽的脸庞在那双黑亮深幽的凤眸的映衬下，竟丝毫不显娇柔，只是邪魅无比。这就是自己的卿儿么？紫君羽有些迷惑，是不是自己从来不曾有机会如此近的看过自己的卿儿，才会觉得陌生呢？记忆中的他也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眸，却总是带着一种深切的憎恨和疯狂，邪佞而脆弱；而如今，依旧是这双眸子，自己却已经看不清了，时而有孩童般的澄净和清透，时而又带着令人心惊的深沉和睿智，这样的一双眼眸，早已经不只是美丽可以形容的了，而是魅惑，彻底的魅惑……
“卿儿，你真是变了好多……”蓦地紫君羽低沉略带恍惚的声音轻轻飘入耳中。
墨卿微怔，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微仰起头有些疑惑的望着紫君羽。
紫君羽微微一笑，凝视着那双精致的凤眸，似受了蛊惑般，缓缓抬起手轻触上那纤长浓密的羽睫，一阵恍惚的，酥麻的，令人心颤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美妙得不可言喻，令人眷恋的不想失去。
“父亲……”墨卿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眸，隐隐觉得紫君羽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种半明半暗的目光，仿若澄净又温暖的湖水，将他温柔的浸润在里面。
一阵清风徐过，窗外的月桂摇曳生姿，细细碎碎的桂花零落而下，洒下一片花雨，阵阵清幽馥郁的桂香缓缓飘入屋内，沁人心脾。
紫君羽一愣，放下了手，眼底似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有欣慰，有怜爱，有隐忍，有不甘……但一切却在望进墨卿眼眸时，慢慢平静下来，沉淀为那一片熟悉的清冷。
“父亲要去看看那个茹夜吗？”墨卿感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寻找着话题想要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静谧。
紫君羽望着墨卿，寂静了片刻，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眼眸幽深若谭。
秋风微起，满院枫林醉，红叶翩跹舞，若落霞绮染长河。
半响，紫君羽淡淡道：“不了，既已是卿儿的人，就交予卿儿自行处理吧。”
墨卿轻抿了下唇，凤眸微垂，羽睫下的眸光闪了闪，心中竟有丝难言的惆怅淡淡蔓延开来。
“若是卿儿杀了那个茹夜，也没有关系么？”墨卿突然抬起眸，略有些冷酷的说道。
紫君羽微怔了一下，静默了片刻，清冷的眸中似有寒芒隐动，却依旧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说道：“若是卿儿觉得该死，死了自是无妨。”
墨卿微有错愕，一时到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十月的风轻过，拂落了满枝的桂花，坠了一地的飘香。霜林处红叶轻舞，若林间翩飞的凤蝶，飞舞缠绕在风中，洒了漫天的绚丽。
墨卿回眸处，依旧是一本书，一杯茶，一拢青衣，清冷淡然的依坐在檀木椅上。许久，墨卿的凤眸黯了黯，眼眸微垂，天光云影下，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落一片蒲扇的美丽，却依旧遮掩不住眼底闪动的复杂光芒。
墨卿转过身子，静静向着碧云阁外走去，心思却随着那飘零的碎花和红叶一起纷飞。
那样一个冷情甚至是冷酷的人，到底是为何会以这样一种说不清的情来爱着自己所谓的儿子呢？又是以怎样的隐忍在忍受着心中那份因执着而生的煎熬呢？
墨卿不懂，这个男人的心他不懂，那仿若被层层迷雾萦绕的深处让人难以看透。可是莫名的，自己却想要接近他，为了他那清冷甚至是冰寒的眸中那一瞬的美丽异彩。
但这绝对不关乎情或爱，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特别的人而已。墨卿抿了抿唇，不由烦乱地抬手抚了抚额角，心中暗道。
衣袂轻扬间，艳丽的红影渐渐消失在深幽的枫林中，只余下身后片片飘零的红叶，翩跹起舞着。****
当墨卿回到墨香轩时，竟发现整个苑子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正暗自奇怪着，突然一声惊呼乍起，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九公子，可是找着您了。”那人一脸看到救星似的神情匆匆跑过来。
墨卿蹙了蹙眉，有些不悦，什么事需要这样一惊一咋的？瞥了来人一眼，淡淡道：“出什么事了，苑子内的人呢？”
“大人四处不见您，把墨香轩的一干人都叫了过去，说、说……”那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嗫嚅着道。
“说什么？”墨卿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一吓，愣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抖道：“求九公子救命啊，奴才们实在是不知道您……”
墨卿抿了抿唇，翻了个白眼，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奈道：“父亲此时人在哪？”
地上的人闻言，见自己又有了生机，立时叩头应道：“大人在碧云阁。”
碧云阁。
一本书，一杯茶，一拢青衣，清冷淡然的依坐在檀木椅上，隐隐的冷气凝结于飘溢着龙涎香的屋内。墨卿走进碧云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不禁感叹了句，果然是幅极品水墨啊。
“父亲……”墨卿缓缓走近紫君羽身旁，笑意盈盈地唤道。每次看到这个男人，墨卿心中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虽然口里叫着“父亲”，可是心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看作自己的长者，可是却又偏偏有着那么一种纯粹的依赖感，这对墨卿来说是一种很陌生又特别的感觉，有着朋友间的亲昵，又不似情人间的暧昧，这到底是什么呢？墨卿常常迷惑，却又从来不曾深入的想过。
紫君羽手中依旧拿着书，眼眸缓缓转过来望向了身旁的少年，清冷的眸子似乎瞬间有了些异彩，却依旧没什么温度，声音冷然的问道：“舍得回来了么？”
墨卿一愣，凤眸微转，眼中渐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忽地一下扑进紫君羽怀中，蹭了蹭，撒娇似的说道：“卿儿自是惦记着父亲的，也是无聊的紧，才出去转了转。”
紫君羽身子僵了僵，一丝颇为复杂的神色滑过眼底，半响才无奈的放下书，将墨卿抱入怀，轻轻抚上那柔滑若丝的发丝，眼眸微闪，神情柔和下来，轻声斥道：“就你理由多。”
墨卿抬眸间，恰好瞥见了紫君羽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不觉间有细小的涟漪荡漾，微微眯起凤眸望着那俊逸清冷的男子出神。
紫君羽垂眸望着怀中的少年，心底某处的冰寒似在缓缓融化，许久才说道：“以后莫要再如此随意出府去，外面不比府中。”
“卿儿……”墨卿语顿了一下，刚想反驳，见紫君羽眼眸一冷，只能讪讪道，“知道了。”微垂下眸，纤长漂亮的羽睫在若细瓷般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淡淡的暗影，遮住了眼中闪动的不屑神色。墨卿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暗道，自己又不真是孩子，难道出个门还被人拐了去不成？
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大人，绿茗前来领罚。”
墨卿蹙了蹙眉，绿茗？
“杖刑一百。”紫君羽眼眸都没有抬一下，冰寒的声音从口中吐出。
“是。”门外人没有迟疑的答道。
墨卿一惊，杖刑一百？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上次那些被下令杖刑的人似乎结局都只有一个——死，那么……微仰起头，墨卿眨了眨眼，软语道：“父亲饶了绿茗可好，是卿儿让他陪着去的，况且这绿茗乖巧伶俐，死了倒是可惜了……”
紫君羽望了眼墨卿，眼神略有些怪异，半响才道：“依你。”说完抬起头正要发话，却又见墨卿扯了扯他的衣袖，似还要说什么。
“父亲既然饶了绿茗，那不如连墨香轩的那些个奴才也一并饶了吧。他们死了倒是事小，可到时又得新调教一些，着实是个麻烦。”墨卿凤眸弯弯，说的冷酷，但言辞间的求情之意却也是很明显的。
“卿儿这是在为他们求情么？”紫君羽蹙了蹙眉，薄唇紧抿，似有些不悦道。
墨卿眨了眨凤眸，没有说话。心中却冷哼了一声，眼底有抹阴鸷一闪而逝。求情？呵，别人的耳目也由得他来操心么？那些人的死活自不是他关心的。只是如若他们死了，就会有另一批人被安插到自己身边，到时又得是一番折腾。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还不如将那些未知又危险的东西放在自己可以掌控的地方。对于习惯躲在暗处的自己来说，最是不乐意的就是被人在暗中窥探……
紫君羽静默了半响，忽地一笑，宠溺的揉了揉墨卿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弧度优美而柔和，少了刚才的冰寒和冷意。既是卿儿的请求，又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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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君羽望着那突然间微染上绯色若桃李般艳丽的小脸，眼眸不可察觉的黯了黯，眼底似有什么闪过。他忽地撇开了头，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继而对着外面的人淡淡道：“让他们都回去吧。”
门外的人沉默了半响，然后应道：“是，大人。”
稍后，绿茗的声音从门外轻轻传来：“主子，那人已经打理好，送回了墨香轩。”
墨卿一愣，恍然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他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紫君羽，见他没什么反应，才转过头去对着门外的绿茗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心下暗叹一口气，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毕竟这事情……
“卿儿今日在街上向那个羽渊柘要了个人回来，”墨卿凤眸一转，对着紫君羽讨好的笑道，“父亲，可知道他是谁么？”
紫君羽清冷的眸子定定望着墨卿，寂静了半响，忽转眸看向了桌上的茶杯，一手轻轻抚弄着杯沿，似不在意得问道：“何人？”
“茹夜。”墨卿望着紫君羽，凤眸弯弯，墨瞳中光芒熠熠。
“柔然俘获回的那个太子？”紫君羽脸上依旧清冷一片，但望着茶杯的眼眸却微微眯了起来，似一汪深幽的寒潭，隐隐透出冷意。
墨卿转眸瞥了眼紫君羽，嘴角轻勾，暗叹着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啊，无论说什么，点到即可。墨卿承认，自己会救茹夜，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吸引了他的注意，但后来却也是有了自己的计较。茹夜是柔然的皇太子，至少以前是，那么按常理来说，一个敌国的贵族成了俘虏，不管有用无用，怎么说也好歹是个人质，留着他的性命才是正常的道理。可是茹夜偏偏到了羽渊柘手里，那羽渊柘是谁，到他手里的人结果又是如何，这些自是不必说的。不过这人是怎么到他手里的呢？又是为什么到他手里呢？墨卿微垂下眸，一抹深思悄然滑过眼底。看紫君羽的神情，这些分明是没有得到如今这位珞国实际掌权者的首肯的，那么……凤眸一寒，不由轻舔了一下略微干涩的唇瓣，一抹兴味的笑容浮上嘴角，那些被隐藏在深处的用意就很值得深究了……
时间在彼此无言的依偎中缓缓流逝，独留一缕青烟自放于桌角的紫檀香炉内缓缓升起，散溢出阵阵凝神静气的清幽香气。
良久。
紫君羽垂下眸静静注视着怀中依旧透着稚气的少年，那过于阴柔美丽的脸庞在那双黑亮深幽的凤眸的映衬下，竟丝毫不显娇柔，只是邪魅无比。这就是自己的卿儿么？紫君羽有些迷惑，是不是自己从来不曾有机会如此近的看过自己的卿儿，才会觉得陌生呢？记忆中的他也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眸，却总是带着一种深切的憎恨和疯狂，邪佞而脆弱；而如今，依旧是这双眸子，自己却已经看不清了，时而有孩童般的澄净和清透，时而又带着令人心惊的深沉和睿智，这样的一双眼眸，早已经不只是美丽可以形容的了，而是魅惑，彻底的魅惑……
“卿儿，你真是变了好多……”蓦地紫君羽低沉略带恍惚的声音轻轻飘入耳中。
墨卿微怔，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微仰起头有些疑惑的望着紫君羽。
紫君羽微微一笑，凝视着那双精致的凤眸，似受了蛊惑般，缓缓抬起手轻触上那纤长浓密的羽睫，一阵恍惚的，酥麻的，令人心颤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美妙得不可言喻，令人眷恋的不想失去。
“父亲……”墨卿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眸，隐隐觉得紫君羽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种半明半暗的目光，仿若澄净又温暖的湖水，将他温柔的浸润在里面。
一阵清风徐过，窗外的月桂摇曳生姿，细细碎碎的桂花零落而下，洒下一片花雨，阵阵清幽馥郁的桂香缓缓飘入屋内，沁人心脾。
紫君羽一愣，放下了手，眼底似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有欣慰，有怜爱，有隐忍，有不甘……但一切却在望进墨卿眼眸时，慢慢平静下来，沉淀为那一片熟悉的清冷。
“父亲要去看看那个茹夜吗？”墨卿感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寻找着话题想要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静谧。
紫君羽望着墨卿，寂静了片刻，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眼眸幽深若谭。
秋风微起，满院枫林醉，红叶翩跹舞，若落霞绮染长河。
半响，紫君羽淡淡道：“不了，既已是卿儿的人，就交予卿儿自行处理吧。”
墨卿轻抿了下唇，凤眸微垂，羽睫下的眸光闪了闪，心中竟有丝难言的惆怅淡淡蔓延开来。
“若是卿儿杀了那个茹夜，也没有关系么？”墨卿突然抬起眸，略有些冷酷的说道。
紫君羽微怔了一下，静默了片刻，清冷的眸中似有寒芒隐动，却依旧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说道：“若是卿儿觉得该死，死了自是无妨。”
墨卿微有错愕，一时到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十月的风轻过，拂落了满枝的桂花，坠了一地的飘香。霜林处红叶轻舞，若林间翩飞的凤蝶，飞舞缠绕在风中，洒了漫天的绚丽。
墨卿回眸处，依旧是一本书，一杯茶，一拢青衣，清冷淡然的依坐在檀木椅上。许久，墨卿的凤眸黯了黯，眼眸微垂，天光云影下，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落一片蒲扇的美丽，却依旧遮掩不住眼底闪动的复杂光芒。
墨卿转过身子，静静向着碧云阁外走去，心思却随着那飘零的碎花和红叶一起纷飞。
那样一个冷情甚至是冷酷的人，到底是为何会以这样一种说不清的情来爱着自己所谓的儿子呢？又是以怎样的隐忍在忍受着心中那份因执着而生的煎熬呢？
墨卿不懂，这个男人的心他不懂，那仿若被层层迷雾萦绕的深处让人难以看透。可是莫名的，自己却想要接近他，为了他那清冷甚至是冰寒的眸中那一瞬的美丽异彩。
但这绝对不关乎情或爱，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特别的人而已。墨卿抿了抿唇，不由烦乱地抬手抚了抚额角，心中暗道。
衣袂轻扬间，艳丽的红影渐渐消失在深幽的枫林中，只余下身后片片飘零的红叶，翩跹起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