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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棋者与棋子

    !!!!降生在政治大家中的人,就仿佛生活在狼群之中,永远避免不了钩心斗角,相互杀戮的命运,父子兄弟之情在它面前显得是如此得苍白无力。若要在这场残酷无情的争斗中胜出,城府、机敏、野心和悟性无疑是主宰这一切的必要条件。

    棋者与棋子,在一场阴谋权术中,永远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为了最后的胜利,即使是棋者,也会甘愿成为自己的棋子……

    墨卿斜倚在窗边的软塌上,有些疲惫地轻揉了揉额角,半眯的凤眸慵懒风情,琥珀色的琉璃光晕映照着他墨玉般的黑瞳,莹润剔透,流转着淡淡朦胧的光华。

    紫府的宴散了。

    在一片惶恐和震惊中悄然散去。

    紫君羽高举酒杯,细长邪魅的眸淡扫,银色的月华洒照在他紫金蟒袍上,清冷而华贵。

    他薄削冷情的唇轻勾,笑容意味深长。

    今夜的戏,众位可还满意?

    那一刻,群臣们把头垂得低低的,面面相觑,惊惶而不安。

    不会有人明白晋国公府此次设宴的真正目的,更不会有人明白这番意味不明的话有何深意,他们只知道,晋国公大人的酒杯在大公子面前轻轻落了下去,伴随着支离破碎的声音,是紫家世子的尊贵之位瞬间崩塌……

    世子湛品性庸暗,仁孝无闻,亲近小人,任用邪佞,意欲变乱天下,世子之位着即废之,湛圈禁于府。

    景王临走之际,向着紫君羽轻举了举酒杯,儒雅俊朗的面容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容,他说,晋国公大人,您不愧是我珞国朝廷的第一人……

    第一人……

    窗牖没有关上,琥珀色的月华流淌地上,床前垂落的纱幔随着轻拂进来的夜风摇曳轻动,仿若暗夜的精魅,婀娜地扭摆腰身,妖娆魅惑。

    窗前倏忽一抹蓝影轻晃,墨卿凤眸一闪,案几上横摆着的长剑“铮——“一声出鞘,青白剑芒在那双墨黑瞳仁中映现出一道清寂幽滟的光华。

    墨卿姿态慵懒地半侧着身子,潋滟的凤目细眯,手中长剑直直指着窗前那抹风流纤秀的蓝影,邪恶轻佻地一笑:“美人还有命来这里,看来紫府暴室的招待果然让人不甚满意啊……”

    夭姬垂眸整了整略显凌乱破碎的衣衫,微敞的胸膛上隐约露出缭乱交错的淡色红痕,衬着白皙晶莹的肌肤竟有种绝望妖冶的美丽。未束的黑发如瀑般散覆肩头,垂落臂弯,微显苍白的面色少了分风骚,多了分清俊,桃花美目依旧韵致勾人。他纤秀的手抬起,指尖轻触身前泛着青白光华的剑尖,一点一点向旁推开,妙目淡望着墨卿妩媚一笑:“夭姬的命岂是那些宵小之辈可拿得走的?况且九公子也无意让夭姬死,不是吗?”

    “无意让你死?”墨卿艳唇轻勾了勾,冷笑一声,握剑的手一个用力前递,青白锋刃蓦地抵上脖颈处脆弱不堪的咽喉,夭姬那轻触在剑尖上的手指有殷红的血珠渗出,若艳梅凋零薄雪一般,妖冶刺目:“刺客难道不该死么?”

    夭姬妖娆低笑,渗血的食指轻含唇间,指腹轻轻抚弄着红唇,动作暧昧而挑逗:“九公子真是这样认为的吗?”妩媚的眼角微弯,左手袖间忽然轻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通体乌黑的刀身衬着晶莹若玉的手指,有种清贵的寒厉,“那这又如何解释呢……”

    墨卿斜睨着那双妩媚风情的桃花眼,蓦地反手一个轻转,手中长剑倏忽回鞘,墨黑如玉的凤目幽滟,唇边的笑意妖冶而邪气:“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本公子的‘龙鳞’……”

    夭姬轻扬了扬韵致醉人的桃花眼,莹润透亮的艳唇勾起一抹淫浪的笑容,身子柔若无骨地倒入墨卿的怀中,指尖轻握匕首,一点一点挑开墨卿大开的前襟,手暧昧而大胆地往衣服深处探去,媚态的眼角微扬,桃花眼笑得弯如新月,风骚勾魂:“九公子既说是偷的,那便是偷的好了……”

    墨卿手轻扣住夭姬的下颌,凤目细眯,潋滟生波,顾盼流转间,一派天然的明媚妖娆:“美人如此放肆,莫不是忘了我们之前的旧账了?”

    “既是旧账,又如何算得清呢……”妩媚的面容笑若盈花,艳唇微张,朝着墨卿轻呵了口气,“有此闲情,做些有趣的事岂不更好……”

    “是吗……”

    墨卿低笑一声,手在夭姬右腕蓦地用力一捏,乌金制成的匕首一下落入他的指间。身子一个翻身,轻搂过夭姬的纤腰,手中的匕首轻挑开他胸前微敞的衣襟,艳唇轻勾,晶莹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夭姬交错着妖冶红痕的白皙胸膛,指尖顺着那优美的曲线一点点向上游移,滑过精致的锁骨,滑过细致的脖颈,滑上尖削的下颌,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触着那柔软的红唇,看着夭姬桃花眼风骚地眯起,香舌诱惑得轻舔过他的指腹,墨卿细长微挑的眉尾越发妖冶邪魅。

    “啧啧……伤得如此重,竟还不忘勾引本公子……你可真是风骚浪荡得……”凤眸斜挑,艳唇微弯,轻若呢喃的声音自唇间诱惑般地缓缓吐出,“下贱……”

    扣在夭姬下颌处的手猛一用力,一颗圆润药丸突然被塞入夭姬口中,手指迅捷地点上肩颈处某处穴位,夭姬一个呛咳,药丸猝不及防地滑入咽喉,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夭姬身体一颤,桃花美目蓦地睁大,墨黑的瞳仁在琥珀色的光晕下竟泛着淡淡的祖母绿光华,眼底轻闪过一丝明显的愤恨之色。

    “‘醉兰喜春’……听说中者每隔二个时辰就会毒发一次,即时欲火中烧,情绪亢奋,只想找人交合,如若不然……”墨卿邪恶地扬了扬眉,凑至夭姬耳边暧昧轻佻地低笑,唇边的笑意妖冶恶毒得若绽放的艳丽罂粟,“则会精神错乱,武功尽废……说不定还会毁容哦……”

    墨卿话语微顿,轻笑了下:“不过,像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舍得让这么张勾人的脸毁了呢……到时本公子自当将你送到紫府的侍卫们那里,保证会让你舒服到死……”

    “你……”夭姬的脸色一连变了数变,苍白的面色隐隐有些发青,却也不过片刻,他又风骚一笑,妩媚的桃花眼透着沉静的墨绿,“没想到九公子如此有心,竟还随身携带春药,不知晋国公大人知晓了会有何想法呢……”

    墨卿自是知道他话中意思,随即凤眸一弯,在夭姬韵致的脸上轻捏了把,一副邪佞之色:“倒不是本公子有心,这‘醉兰喜春’不过是某位神医为我配制来压制‘醉卧红尘乱’毒性的药而已,它于我是药,但于一般人可就成了万分厉害的淫毒了……”

    墨卿凤眸微转,妖冶惑人的眼角斜睨,手中匕首轻轻挑动着夭姬脸侧垂落下来的发丝,邪邪一笑:“当日你让我中了‘醉卧红尘乱’,如今我还你‘醉兰喜春’,一报还一报,也算得公平……”

    夭姬僵硬着一张脸,桃花美目冷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艳丽少年,那邪魅至极的凤眸中闪动的阴戾戏谑之色让他的心不由一阵收缩。

    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嗯?美人看似对我的安排不甚满意啊……”墨卿轻转了转指间的匕首,锋刃紧贴上夭姬的媚人绝伦的的面庞,轻笑不已,“本公子是看你似乎忘了当初的承诺了,不得不使些小手段提醒一下罢了,毕竟美人的媚术我已经领教过了……”

    夭姬轻咬了咬红唇,韵致的桃花眼微闪,媚人的眼眸似有若无地朝窗外的青竹暗影处轻瞟了眼,抬手勾下墨卿的脖颈,轻舔上墨卿精致的耳珠,媚笑低语道:“九公子认为今夜这场夜宴游戏的最大赢家是谁呢?”

    墨卿凤眸微敛,幽滟的眼底有深浓的暗影轻晃。

    “紫君羽。”夭姬媚眼轻挑,艳唇轻咬住墨卿的如玉的耳垂,“只有晋国公紫君羽一人而已。”

    棋者与棋子,在一场阴谋权术中,永远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为了最后的胜利,即使是棋者,也会甘愿成为自己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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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园。

    融融月色,清澄浅澈。远处清寂的暮黑中,墨绿的青竹轻晃,疏影横斜,斑驳陆离,清浅的月光若流水般淌落枝叶,投落片片苍灰的暗影,似经年岁月在光阴的角落遗落下的留白。

    夜风轻过,淡淡的青竹冷香夹杂着点点夜的湿润在空气中弥散。

    流苏纹的直棂窗,贴合着云母的窗牖,画着莲瓣以及卷草花纹的天花板,奢华曼丽的白色纱幔,无一处不透着主人心思的细致和玲珑。

    屋内灯影摇曳,朦朦胧胧。

    玉晚清清妍秀致的容颜映着轻晃的光影,泛着淡淡的琥珀色流光。玉腕轻提,碧湛的茶水缓缓斟入青瓷茶盏,氤氲着薄薄的热气。

    “大人,请用茶……”玉晚清温婉淡笑,盈盈然奉上手中的香茗。

    紫君羽细长清冷的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接过茶盏,杯盖轻拨着水面上轻浮着的碧叶,清雅的茶香飘逸。他抬手轻啜了口杯中香茗,水雾中的眸深幽,眼底似有些微清波隐动,他淡淡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见外……”

    “大人对我玉家的恩德妾没齿难忘,妾又怎敢放肆了……”

    “恩德……”紫君羽细眯了眯眸,淡漠的神情有些微飘渺的深思,忽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轻笑,“当年的那些事,是恩是怨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呢……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也死了,说到底终是我对不起你们姐弟二人……”

    “大人不要这样说……”玉晚清婉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深切的哀伤之色,清丽潋滟的凤目似弥漫了不散浓雾,韵致的眼睫微垂,声音中有些微隐忍的颤抖,“当年我们姐弟二人皆是自愿追随大人的,妾不曾怨过大人,莲儿更是不会怨大人的……”

    “莲也不会怨我么……”紫君羽细长清媚的眸闪了闪,淡色的薄唇紧抿,眼底清波微晃,幽滟冷情。

    犹记当年小池疏雨,清荷初绽,江南烟桥柳细间,一柄紫竹伞轻举,颈间青莲婉丽。扁舟挽,芷兰岸,轻烟细雨下,三尺长剑龙啸九天,展颜一笑醉繁华,一世清觞落烟雨。

    回首间,却已是风流云散,蝶梦一场。

    “大人……”玉晚清凤目微闪,微垂的眼睫若蝶翼般脆弱地轻颤,“妾有一事相求……”

    紫君羽微抬了抬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你有话可直说。”

    “妾欲往清水寺暂住一段时日……”玉晚清轻敛衣袖,动作优雅温婉,为紫君羽重新斟上茶,“望大人准卿儿一道陪往……”

    紫君羽蓦地抬头,细长的眸愈发清冷,薄削的唇抿成一道隐忍的弧度:“不准。”

    “大人……”玉晚清一怔,凤目闪烁,潋滟的墨瞳剔透如玉,流转着淡淡的忧思伤情。

    紫君羽望着那双熟悉的凤目,有些微的怔仲,相似的幽滟,相似的风情,少了分妖冶,多了分清丽,却终不及少年的邪美魅惑和飞扬轻狂。

    “不、准。”紫君羽寒眸暗沉,端着茶盏的手指越握越紧,薄唇轻启,再次冷厉地吐出那两个字。

    “大人……”玉晚清突然一下跪了下去,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落一片深暗的美丽扇影,清妍的脸上是一片哀伤的戚色和决绝,“当初妾姐弟二人追随您左右,身死无悔;如今,妾也只有‘保卿儿平安’这唯一的要求,望大人成全……”

    “哐——”地一声,茶盏蓦地被摔到了地上,青瓷破裂,水珠四溅,清茶若墨莲般在地上晕染开,以一种绝望的姿态肆意蔓延。

    紫君羽身子一个前倾,伸手勾起玉晚清精致瘦削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正视着自己,细长墨黑的眸闪动着危险的寒芒:“卿儿若是留在这里,我就护不了他周全……你是这个意思吗,玉、晚、清?”

    “不、不是的……大人……妾只是……只是不想卿儿也卷入这场早已注定了的风波中……十年前,妾就因为它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十年后,您难道要妾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因为相同的原因也失去吗……”玉晚清潋滟的凤目湿润,眼角有晶莹闪动,莹润的唇泛着淡淡的惨白,撑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青白指骨清晰,颤抖的声音近乎嘶哑,“不……我办不到……我再也办不到了……他是莲儿留给我的唯一希望,我不能失去他……我爱莲儿,我爱莲儿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陷下去,陷得同莲儿一般深,同他父亲一般痛苦……”玉晚清的神情突然变得恍惚失神,凤目飘忽不定,绝望而哀戚,苍白的唇不住颤抖着。

    莲的孩子……

    紫君羽的心倏忽一滞,扣在玉晚清下颌上的手猛地收紧,细长的眸愈见寒厉暗沉,他轻凑至玉晚清唇边,凝注着她因吃痛而缓缓回过神来的凤目,阴寒的声音一字一顿轻吐出唇:“他是我的孩子,记住,他是我的孩子,他叫紫墨卿,我紫君羽的九公子,紫墨卿,他是我的,是我的……”

    紫君羽捏着玉晚清下巴的手越扣越紧,墨黑的眸深不见底,他凝注着眼前那双惊骇不已的凤目,忽地勾了勾唇,轻道:“紫墨卿不是玉霄莲,玉霄莲也不是紫墨卿,他们的命是不同的,绝对是不同的……”

    玉晚清身子一个冷颤,望着那双清寒的细长眸子,一种深沉的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他眼底那仿若残阳洒落寒冰时折射出的冷芒寒彻入骨。

    紫墨卿……紫墨卿……

    哈哈哈……真是可笑……紫墨卿……莲儿的孩子叫紫墨卿……

    莲儿……莲儿……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到最后连孩子都不肯留给我……

    夜凉如水,月冷似霜。

    相思园前庭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在清寂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放肆,你们胆敢挡本夫人的道,都不要命了吗……”

    “大夫人,这里是玉夫人的相思园,不可乱闯,况且大人此刻正在里面休息……”

    “玉夫人?哈,玉晚清那贱人也配称‘夫人’,都给我滚开!本夫人就是特意来找紫君羽的……”

    “大夫人您……”

    紫君羽蓦地放开玉晚清,抬头凝注了会门外,微皱了皱眉,细长清媚的眸眯起,忽然朝着外面的暗影处低唤了声:“青弥!”

    “是,大人。”暮黑中青影忽现,衣袂轻扬。

    “请大夫人回玉梨园,让她莫要失了体统。”清寒的声音缓缓吐出薄唇,冷情得不带丝毫感情。

    玉晚清怔愣失神地瘫坐在地上,凤目恍惚飘晃,点点晶莹自眼角缓缓滑落,冰冷的水渍在地上倏忽晕开,似墨梅般朵朵绽开,有淡淡的清寂绝望自其中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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