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冷香萦梦
!!!!“十夜……”心似被什么扯了下，闷闷的，不疼却有些难受，幽幽的轻喃若流沙淌落指间的声音，细腻，微凉，带着沙沙的惆怅。
尘土梦，蕉中鹿，翻覆手，看棋局，惘然间却早已忘了当初的目的……
“下去。”落千寒冷寒如冰的声音突然响起，低哑的，虚弱的，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怒意。
尘雪身体一颤，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有些惊惶地应道：“是，主人……”
流光溢彩的珠帘幽幽轻晃，泠泠金玉之声悦耳清脆，隐约的薄光下，雪衫女子颔首垂眸，躬了躬身，急急退了出去。
夜雪初积，梅枝缀玉，窗下落梅如雪乱，淡香飘逸。
沉香烟断，玉炉冷，薄薄的雪光映着雕窗，青竹轻摇，翠尊易泣，冷梅凝香，红萼流晶。
“她说的‘十夜’是何人？”墨卿凤眸微凝，幽邃的眸光轻轻掠向落千寒，若有所思。
清滟的眸闪了闪，长长密密的羽睫在眼下落了一层暗青色的影，眼波清冷，缓缓游移至墨卿精致倨傲的下巴，半响，苍红色的唇动了动，冷硬阴郁地吐出了两个字：“敌人。”
敌人？
墨卿斜睨了他一眼，微微细眯起凤目，指尖若有若无地抚弄着落千寒柔韧漂亮的脊背，光滑莹彻的肌肤有种雪的细腻和凉意，墨卿望着他，轻轻笑了起来。与落千寒相处了几个月，虽不能说很了解他，但从他平日的言谈行止中，却也不难看出这人冷淡骄傲的性子，无悲无喜，几乎让人看不出喜怒，是那种不会轻易将人放进眼里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身边的人。
墨卿慵懒地撑起头，唇角弯了弯，漫不经心道：“能让咱们少宫主在意的敌人，倒真是让人生了几分好奇心了……”
落千寒的身子有些僵硬，抬眸望了墨卿一眼，长睫颤了颤，搂在他腰间的手蓦地紧了紧，头生涩而亲昵地轻埋进墨卿的肩窝，柔滑的发丝轻擦着他颈侧的肌肤，淡淡的香，微微的凉，似清水一般。
“不要好奇……他消失了……就再也不会有威胁了……”纯澈清冷的男音在耳畔低低飘着，喑哑的，带着几分深浓的倦意。
墨卿听得落千寒的声音虚软得似要断了一般，不由有些怔愣，手蓦地一紧，俯下身搂住他，依旧是苍白的脸，苍白的唇，那双清滟的冰眸微微睁着，却黯淡得若快要消逝的流星一般，漂亮的眼睫低低垂着，在那迷蒙的瞳仁中落了一片幽暗的影，细细碎碎，慢慢沉淀成了清冷的水。身体轻轻颤抖着，蹙紧的眉尖染着浓浓的隐忍之色，薄薄的唇似褪了色的胭脂一般，凝成了惨翳的灰。
“落千寒……”墨卿轻抚着那苍白失血的脸庞，冰凉的肌肤似刺痛了他的指尖，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他咬了咬唇，努力压抑住想要大吼的冲动，喉结不住上下滑动着，温柔的声音低低逸出唇，带着微微的喑哑，“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累……我想……睡一下……”落千寒的头深深埋进墨卿的肩窝，身体紧紧蜷缩起来，低哑微弱的声音闷闷从如云的墨发间飘出，淡得若烟一般。似是突然疼得难耐了，搂在墨卿腰间的手蓦地一下收紧，指甲深深掐进那光滑的脊背，落下两道深深的玫瑰色血痕，殷然的血缓缓渗出，一滴一滴，黏腻了晶莹的指尖。
身子陡然一僵，一声轻不可闻的闷哼自喉间低低逸出，尖利的痛楚自背脊蔓延，似是疼极了，墨卿紧紧咬住下唇，手抓住落千寒的发，却没有将他扯开，而是慢慢搂紧了，将他的长发一点一点绕上了自己的指尖，凤眸静静望着那紧紧蜷缩在自己怀里的男子，若雪揉成的身体，似一点点地融化了，柔软而无力。
“落千寒，你告诉我，你的内力到哪里去了？”似风在空谷中幽幽飘荡，瑟瑟的，拂落了一地落寞的兰，墨卿手轻轻抚摸着落千寒肩上的发，凤眸似笼了层清雾，空濛幽深，眼底似有什么碎了，薄薄的，“你告诉我，你那么强的内力到哪里去了？”
身子抽搐般地颤了颤，长长的黑发顺着肩颈滑落，若流水潺潺，落千寒的手搂着墨卿，用力地搂着，但是那样虚软的手臂，又怎么可能把那样的一个少年揉进身体，融进骨血呢？
突然，他猛地狠狠咬上墨卿的肩，咬得连牙齿都发颤，那样深，那样重，似是要将那柔韧的肌肉一并撕咬下去，
“……紫墨卿……你说你要跟我回去的……你说……你要跟我回幻雪宫的……”呜咽般的低语，断断续续，轻得似风一般，突然，似有笑声自落千寒的喉间逸出，低低的，涩涩的，茫然而自嘲地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开来，“……呵呵……不能忘的……你忘不了的……”
血液在那一霎那凝滞了，细眯起的凤眸有些恍惚地望着低垂着的锦帐，点点薄光落尽了他的眼中，微微的刺，痛到了心里，痛到了魂里。
眼乱了……
心也慌了……
错了……似乎有什么地方错了……
“告诉我，你的内力到底去了哪里？”墨卿愣愣地抓住落千寒的发，蓦地将他从怀里扯起来，凤眸闪烁着危险的血色，深深凝望着那苍白失血的脸，许久许久，倏然，他轻轻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扩大，邪肆而妖惑。
他缓缓凑到了落千寒的脸侧，舌轻轻舔上他的唇角，那未干涸的血，嫣红得似要滴落下来，深浓的锈味在舌尖漫开，腥甜而芬芳，却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做？”墨卿弯着凤目，温柔地笑着，眉尾妖娆似火，指尖轻轻摩挲着落千寒柔软冰凉的唇，绕着他发丝的手却一点一点残忍地收紧，迫使那双清滟无神的眸对上自己的目光。
“……那你以为……那样的毒……要怎么解？”落千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讥嘲地望了眼墨卿，手缓缓勾住墨卿的脖颈，似是真的累了，他沉沉地靠在墨卿的胸膛上，微微颤抖着，冷得蜷缩起了身子。原来自己也有软弱得像个废物的一天啊……
墨卿怔怔地任他靠着，任他倚着，任他将头靠在自己心脏的上方，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细细的，薄薄的，那是冰被击碎的声响。
“原来……你要我欠你的不只是命啊……”将落千寒轻轻搂在胸前，他低低笑了起来，有些茫然，有些苦涩，“……你还要情吗……要情吗……”
轻轻吻了吻他的发，柔滑微凉的触感，就像那人的肌肤一样，有着清水一般的香味，“那样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给不给得起，你竟然就这样要了……”
窗前的红梅倏忽落了下来，梅心惊破，艳丽似血，带着雪的清，雪的冷，染了多少春情意。
墨卿轻轻撩开低垂着的锦帐，随手披了件丝衣，刚欲起身，又不由转眸望了望帐内昏沉睡着的落千寒，咬了咬唇，终是回身抱起他，唇轻轻勾起，似笑非笑，眉眼间的讥嘲之意也不知是笑自己痴，还是笑怀中男子的傻，只听他轻轻叹息着，若蝶翼绕过花影，过了，便消失了去：“去清洗一下吧，笨蛋……”
————————————————————————————————————————
点点冬阳穿过凝玉的琼枝，薄薄洒下来，浅浅的，淡淡的，梅花泠泠，苔枝轻颤，空气中绕了一缕袅娜的清雾，幽幽拂动着，缱绻于红萼之上，风摇，影动，清冷中染了几分晶莹的妩媚。
梅林深处，薄雾笼烟，浅浅淡淡的苍然下，但见红衣如流云，黑发若泼墨，淡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似水一般流连于那翩飞的衣袂间，笼了一抹华丽的金。
翩若轻云出岫，矫若惊鸿游龙，身形腾挪之际，长剑蓦地横扫而出，雪花飞舞，朔风呼号，梅树在风中摇曳不定，苔枝剧颤，梅花纷落如飞红，细细碎碎，嫣然如霞。轻风漾红衣，花影绕眉尾，剑势一转，剑气顿收，梅枝颤颤，微雪轻落，染了发鬓，湿了轻裳，背影逆光处，是一抹雅致的出尘，带着幽幽雪的味道。
袅娜的薄雾中，雪衫红袖，云鬓花颜，美人步履轻盈，款款而来。
“九公子……”尘雪福身轻施一礼，垂目敛眸，柔唇朱樱一点，盈盈含笑。
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锋刃，青白的剑光映入墨黑的眼底，清冷的凤眸潋滟若水，浅浅的光，淡淡的影，都幽幽流连于他那妖冶的眉眼间，眼波轻转，轻轻瞥了眼身旁的女子，唇角一扬，擦身而过：“回去吧。”
窗前青竹影摇，胆瓶梅香，淡淡的阳光从雕窗漏进来，在桌案上洒了一层薄薄的金。
细酥的松木香碳烧得剔红，阵阵暖热弥漫了清幽的雅阁。美人如花，素手皓腕，手指轻轻落于屏风后的少年身上，微湿的红衣渐落，但见一身细腻若脂雪的肌肤泛着莹然色泽，右侧肩颈下紫金幽莲栩栩如生，流转着淡淡的空濛水色，宛若清雾缭绕。
发结轻解，青丝柔柔地垂下，如最上等的墨色丝绸般轻轻拂落，流转着水一般的色泽。华丽的锦袍若流云般轻轻拢上身，湘纹飘逸，袖摆纹绣，清雅的莲轻漾其上，丝丝嫣红交缠着华贵的银线，出尘中染了几分妩媚之色。
红袖雪衫的女子轻扬了扬手，侍女低头垂目，向着少年躬身施礼，鱼贯而出。
明镜如水，幽幽映着镜中人，潋潋清光染了玉炉中的薰香，弥散着几分幽雅之气。
眼波似水般荡过，清清的，墨瞳尽处，却是掩不住的倨傲邪魅之色。墨卿敛眸淡淡望着明镜，镜中貌，月下影，一派瑰姿艳逸，倏然唇角微翘，回身斜睨了眼站在一旁的尘雪，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这身衣饰如此眼熟呢？莫不是把你们少宫主的衣服拿来了吧？”
尘雪柳眉如烟，秀眸流盼，轻掩着娇口咯咯笑了起来：“这是早让人备下了的，主人知你喜爱红色，还特意嘱咐了呢……”
心轻轻一颤，眉尾的笑意微微凝了起来，似烟一般散了去。
敛了敛眉，墨卿缓步走了出去，衣摆轻动，锦缎柔滑，行止间有水流动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
斜倚在窗前，他仰头望着外面的天空，湛蓝澄碧，似被雪洗了一般得干净，明亮的阳光刺得他细眯起了眼，墨黑的瞳仁，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流动着琥珀般的色泽，极轻，极淡。
未化的残雪冷寂地挂在树梢，凝成了一树苍然的晶莹，微寒的风幽幽吹着，拂落了他肩上的发，丝缕青丝轻擦着脸颊，带着阳光的暖意，雪的清新。
他垂下眸，手轻轻拢了一角袖摆，指尖缓缓触上那轻漾其上的莲，华贵的银线勾出了一条条精致的纹路，细细的，缠上了手，缠上了身，连心也似被缠起了淡淡的涟漪，轻若繁丝。
舌尖含了几个字，反复辗转碾磨，许久才迟疑地轻轻吐出，幽幽的，带着一些惘然的叹息：“你们少宫主的内力有办法可以恢复吗？”
站在身后的女子抬眸望着他，清透的秀眸，似雪一般的冷，朱唇微抿，许久，尘雪的声音淡淡飘出，柔媚而恭谨的：“九公子恕罪，奴婢不知……”
搭在窗柩上的手蓦地收紧，手指死死地抓住，在红木上抠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轻风倏过，窗外梅枝轻颤，两三点微雪，红梅冷，花影残。
“不可能……”墨卿抿着唇，回首间，凤眸暗沉如墨，“一定有办法的……”
尘雪微敛秀眸，咬了咬唇，朱色一点凝成了胭脂的灰：“就算有，九公子又岂是愿意为他付出相同代价的人？”
墨卿一怔，凝眸深深望着她，凤目细眯，眼底流动的墨色冷得仿若要凝成冰：“你这是何意？”
尘雪蓦地对上少年冷锐的目光，身体不由颤了下，心中生生涌出几分悚然感。她咬紧下唇，红袖下的手重重掐进手心，殷红的血湿了指尖，黏黏的，眼睫低垂，柔柔道：“奴婢失言了……”
墨卿紧紧凝注着她，突然秀眉轻挑，邪邪勾起了一抹笑，手轻轻拢着袖摆，锦缎自指尖落下，细细的，丝绸轻滑而过，柔的像水一般，“尘雪，你恨我吗？”
尘雪脸白了白，忽而又柔媚一笑，温顺而婉丽，美人如花：“九公子说笑了……”
眼波轻掠，幽幽飘过雪衫女子秀美的脸庞，身形倏然一转，手一下扣上了尘雪的下颌，眉尾间的笑意似有若无，有几分残忍，又有几分讥嘲：“你是……恨我的吧……我把你爱慕的落千寒弄成了这样，你不恨吗？”
尘雪身体一僵，秀眸深深望着墨卿，淡色的阳光落尽了她的眼，化成了苍白的芒，几分伤，几分怨，终是恨得极了，眼波一转，竟低低笑了起来，艳冶柔媚，三分挑衅，七分怨恨：“恨又如何？不该恨吗？若不是因为你，曾经只手天下的他会武功尽失吗？若不是你觉得有愧于他，你还会管他死活吗？当初你答应跟我们回幻雪宫，你又真得会做到吗？”
墨卿望着他，深邃幽深的眸轻轻弯了起来，潋滟的色泽在眼底淡淡流转，声音清澈，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又夹杂着低低的笑：“你说的很对，我原本就没打算要留下啊……可是他要救啊……不是早知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幻雪宫的吗？为什么还要救呢？我值得你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值得吗……值得吗……”尘雪低低轻喃着，轻风拂过她的发，拂落了唇上那一点残留的红，突然凄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眸，“的确是不值啊……为你这样无情的人，的确是不值啊……他本来是不会武功尽失的……凭他的功力，若是只帮你化毒，最多只要一半就够了……他当初也是这样说的啊……”尘雪低低笑了起来，婉丽的眸轻轻抬起，却幽得似有泪要淌出来一般：“九公子以为自己的内力是如何恢复的呢？”
墨卿皱了皱眉，凝着眸阴沉地望了她片刻，若有所思，突然手一松，放开了扣着她下巴的手，冷冷瞥了她一眼，背过身去，没有说话。
清眸幽幽睁着，破碎的光影点点落进眼底，有些微微的涩痛，她有些怔愣地望着远处的梅林，红梅泠泠，艳得就像眼前少年身上的衣一般……
恍惚中，她心中一惊，似梦醒了般，有些茫然地不知身在何处……
她这是怎么了？她竟会说出那么冲动的话？这样的她还是那个沉稳善谋、深受少宫主信任的尘雪吗？
尘雪凝了凝神，秀眸闭上又缓缓睁开，婉丽淡静，柔唇点朱，宛然又成了平日那个芳菲妩媚的女子，她躬下身，朝着窗前的少年深施一礼，“九公子恕罪，刚才是奴婢逾礼了……
轻探进窗牖的红梅在风中微微颤着，摇碎了一地的影，少年微微仰头，凤眸微凝，看那一枝梅花妖娆，嗅那一缕清逸冷香，无言。
“……”尘雪微抬眸，轻轻望了墨卿一眼，贝齿轻咬，终是幽幽道，“九公子既已恢复了功力，想是要走要留都由不得我们了……如今主人境况危及，即使九公子不愿随我们一同回幻雪宫，后日我们也必是要南下了，今日是奴婢……”
红衣少年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浅浅淡淡，却含着几分戏谑之意，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抚上窗前的梅枝，指尖轻触红萼，柔柔的，似蝴蝶缀了一个轻吻，手心倏忽轻展，一块莲形的紫金凝玉滑落了下来，流苏轻摇，一点一点绕上了垂下的梅枝：“既觉得这个自称如此别扭，你又何必句句不离口呢，雪护法？”
雪衫女子怔愣了片刻，却又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清眸流盼，红袖轻展，朝着少年盈盈拜了下去，樱唇含笑，清透的秀眸，若薄雪融了水，清光潋滟：“紫金莲在手，就如亲见幻雪宫宫主。护法尘雪拜见九公子。”
紫金凝玉在指上幽幽荡荡，轻轻绕过艳色的红梅，缀了清冷的梅香，温润的触感带着微雪的凉意，沁入了肌肤，融进了骨血。
落千寒啊，你是用什么绕住了我的心呢？这么轻，这么柔，宛若蚕丝一般，却又比什么都难扯断……
扯不断，离不开，就只好随着你一起走了……
指尖随意地抚弄着苔枝，泠泠梅花纷落，手指一紧，“咔嚓”一声，断枝的声响在心上轻轻一震，妃色的流苏幽幽绕上手指，墨卿轻轻摩挲着指间的凝玉，似漫不经心地道：“寒失了功力的事还有谁知晓？”
“九公子放心，除了我，就只有倚风和昊月了……”
“倚风……昊月……”墨卿轻喃了下，低低笑了起来，回首间，尽是一片风清云淡，“真是好啊，幻雪宫四大护法就来了三个……倒是让人好奇你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尘雪依旧嫣然巧笑，云鬓花颜金步摇，绛唇映日。
“倚风、昊月二人现在在何处？我要见见他们……”墨卿衣袂一扬，半垂不断的梅枝倏忽落了下来，点点落红飞舞了起来，破碎的红萼落尽眼底，沉淀成了浓浓的灰，浅浅的影，“我不想这件事除了你们三人之外还有第四个人知道……”少年斜斜瞟了眼尘雪，突然诡秘地笑了笑，“当然，第五、第六以及后面的，就更不行了……”
秀眸微敛，朱色的樱唇轻轻染了一抹青色的胭脂凝成的灰，尘雪柔媚娇妍的面容微微有些不自然，唇动了动，轻轻吐出几个字：“在十夜的囚室……”
手一颤，水一般的流苏自指尖轻轻滑落，似流沙淌过手心的感觉，细腻的，微凉的，却染了一抹妃色，如烟一般。****
尘土梦，蕉中鹿，翻覆手，看棋局，惘然间却早已忘了当初的目的……
“下去。”落千寒冷寒如冰的声音突然响起，低哑的，虚弱的，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怒意。
尘雪身体一颤，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有些惊惶地应道：“是，主人……”
流光溢彩的珠帘幽幽轻晃，泠泠金玉之声悦耳清脆，隐约的薄光下，雪衫女子颔首垂眸，躬了躬身，急急退了出去。
夜雪初积，梅枝缀玉，窗下落梅如雪乱，淡香飘逸。
沉香烟断，玉炉冷，薄薄的雪光映着雕窗，青竹轻摇，翠尊易泣，冷梅凝香，红萼流晶。
“她说的‘十夜’是何人？”墨卿凤眸微凝，幽邃的眸光轻轻掠向落千寒，若有所思。
清滟的眸闪了闪，长长密密的羽睫在眼下落了一层暗青色的影，眼波清冷，缓缓游移至墨卿精致倨傲的下巴，半响，苍红色的唇动了动，冷硬阴郁地吐出了两个字：“敌人。”
敌人？
墨卿斜睨了他一眼，微微细眯起凤目，指尖若有若无地抚弄着落千寒柔韧漂亮的脊背，光滑莹彻的肌肤有种雪的细腻和凉意，墨卿望着他，轻轻笑了起来。与落千寒相处了几个月，虽不能说很了解他，但从他平日的言谈行止中，却也不难看出这人冷淡骄傲的性子，无悲无喜，几乎让人看不出喜怒，是那种不会轻易将人放进眼里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身边的人。
墨卿慵懒地撑起头，唇角弯了弯，漫不经心道：“能让咱们少宫主在意的敌人，倒真是让人生了几分好奇心了……”
落千寒的身子有些僵硬，抬眸望了墨卿一眼，长睫颤了颤，搂在他腰间的手蓦地紧了紧，头生涩而亲昵地轻埋进墨卿的肩窝，柔滑的发丝轻擦着他颈侧的肌肤，淡淡的香，微微的凉，似清水一般。
“不要好奇……他消失了……就再也不会有威胁了……”纯澈清冷的男音在耳畔低低飘着，喑哑的，带着几分深浓的倦意。
墨卿听得落千寒的声音虚软得似要断了一般，不由有些怔愣，手蓦地一紧，俯下身搂住他，依旧是苍白的脸，苍白的唇，那双清滟的冰眸微微睁着，却黯淡得若快要消逝的流星一般，漂亮的眼睫低低垂着，在那迷蒙的瞳仁中落了一片幽暗的影，细细碎碎，慢慢沉淀成了清冷的水。身体轻轻颤抖着，蹙紧的眉尖染着浓浓的隐忍之色，薄薄的唇似褪了色的胭脂一般，凝成了惨翳的灰。
“落千寒……”墨卿轻抚着那苍白失血的脸庞，冰凉的肌肤似刺痛了他的指尖，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他咬了咬唇，努力压抑住想要大吼的冲动，喉结不住上下滑动着，温柔的声音低低逸出唇，带着微微的喑哑，“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累……我想……睡一下……”落千寒的头深深埋进墨卿的肩窝，身体紧紧蜷缩起来，低哑微弱的声音闷闷从如云的墨发间飘出，淡得若烟一般。似是突然疼得难耐了，搂在墨卿腰间的手蓦地一下收紧，指甲深深掐进那光滑的脊背，落下两道深深的玫瑰色血痕，殷然的血缓缓渗出，一滴一滴，黏腻了晶莹的指尖。
身子陡然一僵，一声轻不可闻的闷哼自喉间低低逸出，尖利的痛楚自背脊蔓延，似是疼极了，墨卿紧紧咬住下唇，手抓住落千寒的发，却没有将他扯开，而是慢慢搂紧了，将他的长发一点一点绕上了自己的指尖，凤眸静静望着那紧紧蜷缩在自己怀里的男子，若雪揉成的身体，似一点点地融化了，柔软而无力。
“落千寒，你告诉我，你的内力到哪里去了？”似风在空谷中幽幽飘荡，瑟瑟的，拂落了一地落寞的兰，墨卿手轻轻抚摸着落千寒肩上的发，凤眸似笼了层清雾，空濛幽深，眼底似有什么碎了，薄薄的，“你告诉我，你那么强的内力到哪里去了？”
身子抽搐般地颤了颤，长长的黑发顺着肩颈滑落，若流水潺潺，落千寒的手搂着墨卿，用力地搂着，但是那样虚软的手臂，又怎么可能把那样的一个少年揉进身体，融进骨血呢？
突然，他猛地狠狠咬上墨卿的肩，咬得连牙齿都发颤，那样深，那样重，似是要将那柔韧的肌肉一并撕咬下去，
“……紫墨卿……你说你要跟我回去的……你说……你要跟我回幻雪宫的……”呜咽般的低语，断断续续，轻得似风一般，突然，似有笑声自落千寒的喉间逸出，低低的，涩涩的，茫然而自嘲地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开来，“……呵呵……不能忘的……你忘不了的……”
血液在那一霎那凝滞了，细眯起的凤眸有些恍惚地望着低垂着的锦帐，点点薄光落尽了他的眼中，微微的刺，痛到了心里，痛到了魂里。
眼乱了……
心也慌了……
错了……似乎有什么地方错了……
“告诉我，你的内力到底去了哪里？”墨卿愣愣地抓住落千寒的发，蓦地将他从怀里扯起来，凤眸闪烁着危险的血色，深深凝望着那苍白失血的脸，许久许久，倏然，他轻轻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扩大，邪肆而妖惑。
他缓缓凑到了落千寒的脸侧，舌轻轻舔上他的唇角，那未干涸的血，嫣红得似要滴落下来，深浓的锈味在舌尖漫开，腥甜而芬芳，却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做？”墨卿弯着凤目，温柔地笑着，眉尾妖娆似火，指尖轻轻摩挲着落千寒柔软冰凉的唇，绕着他发丝的手却一点一点残忍地收紧，迫使那双清滟无神的眸对上自己的目光。
“……那你以为……那样的毒……要怎么解？”落千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讥嘲地望了眼墨卿，手缓缓勾住墨卿的脖颈，似是真的累了，他沉沉地靠在墨卿的胸膛上，微微颤抖着，冷得蜷缩起了身子。原来自己也有软弱得像个废物的一天啊……
墨卿怔怔地任他靠着，任他倚着，任他将头靠在自己心脏的上方，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细细的，薄薄的，那是冰被击碎的声响。
“原来……你要我欠你的不只是命啊……”将落千寒轻轻搂在胸前，他低低笑了起来，有些茫然，有些苦涩，“……你还要情吗……要情吗……”
轻轻吻了吻他的发，柔滑微凉的触感，就像那人的肌肤一样，有着清水一般的香味，“那样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给不给得起，你竟然就这样要了……”
窗前的红梅倏忽落了下来，梅心惊破，艳丽似血，带着雪的清，雪的冷，染了多少春情意。
墨卿轻轻撩开低垂着的锦帐，随手披了件丝衣，刚欲起身，又不由转眸望了望帐内昏沉睡着的落千寒，咬了咬唇，终是回身抱起他，唇轻轻勾起，似笑非笑，眉眼间的讥嘲之意也不知是笑自己痴，还是笑怀中男子的傻，只听他轻轻叹息着，若蝶翼绕过花影，过了，便消失了去：“去清洗一下吧，笨蛋……”
————————————————————————————————————————
点点冬阳穿过凝玉的琼枝，薄薄洒下来，浅浅的，淡淡的，梅花泠泠，苔枝轻颤，空气中绕了一缕袅娜的清雾，幽幽拂动着，缱绻于红萼之上，风摇，影动，清冷中染了几分晶莹的妩媚。
梅林深处，薄雾笼烟，浅浅淡淡的苍然下，但见红衣如流云，黑发若泼墨，淡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似水一般流连于那翩飞的衣袂间，笼了一抹华丽的金。
翩若轻云出岫，矫若惊鸿游龙，身形腾挪之际，长剑蓦地横扫而出，雪花飞舞，朔风呼号，梅树在风中摇曳不定，苔枝剧颤，梅花纷落如飞红，细细碎碎，嫣然如霞。轻风漾红衣，花影绕眉尾，剑势一转，剑气顿收，梅枝颤颤，微雪轻落，染了发鬓，湿了轻裳，背影逆光处，是一抹雅致的出尘，带着幽幽雪的味道。
袅娜的薄雾中，雪衫红袖，云鬓花颜，美人步履轻盈，款款而来。
“九公子……”尘雪福身轻施一礼，垂目敛眸，柔唇朱樱一点，盈盈含笑。
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锋刃，青白的剑光映入墨黑的眼底，清冷的凤眸潋滟若水，浅浅的光，淡淡的影，都幽幽流连于他那妖冶的眉眼间，眼波轻转，轻轻瞥了眼身旁的女子，唇角一扬，擦身而过：“回去吧。”
窗前青竹影摇，胆瓶梅香，淡淡的阳光从雕窗漏进来，在桌案上洒了一层薄薄的金。
细酥的松木香碳烧得剔红，阵阵暖热弥漫了清幽的雅阁。美人如花，素手皓腕，手指轻轻落于屏风后的少年身上，微湿的红衣渐落，但见一身细腻若脂雪的肌肤泛着莹然色泽，右侧肩颈下紫金幽莲栩栩如生，流转着淡淡的空濛水色，宛若清雾缭绕。
发结轻解，青丝柔柔地垂下，如最上等的墨色丝绸般轻轻拂落，流转着水一般的色泽。华丽的锦袍若流云般轻轻拢上身，湘纹飘逸，袖摆纹绣，清雅的莲轻漾其上，丝丝嫣红交缠着华贵的银线，出尘中染了几分妩媚之色。
红袖雪衫的女子轻扬了扬手，侍女低头垂目，向着少年躬身施礼，鱼贯而出。
明镜如水，幽幽映着镜中人，潋潋清光染了玉炉中的薰香，弥散着几分幽雅之气。
眼波似水般荡过，清清的，墨瞳尽处，却是掩不住的倨傲邪魅之色。墨卿敛眸淡淡望着明镜，镜中貌，月下影，一派瑰姿艳逸，倏然唇角微翘，回身斜睨了眼站在一旁的尘雪，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这身衣饰如此眼熟呢？莫不是把你们少宫主的衣服拿来了吧？”
尘雪柳眉如烟，秀眸流盼，轻掩着娇口咯咯笑了起来：“这是早让人备下了的，主人知你喜爱红色，还特意嘱咐了呢……”
心轻轻一颤，眉尾的笑意微微凝了起来，似烟一般散了去。
敛了敛眉，墨卿缓步走了出去，衣摆轻动，锦缎柔滑，行止间有水流动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
斜倚在窗前，他仰头望着外面的天空，湛蓝澄碧，似被雪洗了一般得干净，明亮的阳光刺得他细眯起了眼，墨黑的瞳仁，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流动着琥珀般的色泽，极轻，极淡。
未化的残雪冷寂地挂在树梢，凝成了一树苍然的晶莹，微寒的风幽幽吹着，拂落了他肩上的发，丝缕青丝轻擦着脸颊，带着阳光的暖意，雪的清新。
他垂下眸，手轻轻拢了一角袖摆，指尖缓缓触上那轻漾其上的莲，华贵的银线勾出了一条条精致的纹路，细细的，缠上了手，缠上了身，连心也似被缠起了淡淡的涟漪，轻若繁丝。
舌尖含了几个字，反复辗转碾磨，许久才迟疑地轻轻吐出，幽幽的，带着一些惘然的叹息：“你们少宫主的内力有办法可以恢复吗？”
站在身后的女子抬眸望着他，清透的秀眸，似雪一般的冷，朱唇微抿，许久，尘雪的声音淡淡飘出，柔媚而恭谨的：“九公子恕罪，奴婢不知……”
搭在窗柩上的手蓦地收紧，手指死死地抓住，在红木上抠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轻风倏过，窗外梅枝轻颤，两三点微雪，红梅冷，花影残。
“不可能……”墨卿抿着唇，回首间，凤眸暗沉如墨，“一定有办法的……”
尘雪微敛秀眸，咬了咬唇，朱色一点凝成了胭脂的灰：“就算有，九公子又岂是愿意为他付出相同代价的人？”
墨卿一怔，凝眸深深望着她，凤目细眯，眼底流动的墨色冷得仿若要凝成冰：“你这是何意？”
尘雪蓦地对上少年冷锐的目光，身体不由颤了下，心中生生涌出几分悚然感。她咬紧下唇，红袖下的手重重掐进手心，殷红的血湿了指尖，黏黏的，眼睫低垂，柔柔道：“奴婢失言了……”
墨卿紧紧凝注着她，突然秀眉轻挑，邪邪勾起了一抹笑，手轻轻拢着袖摆，锦缎自指尖落下，细细的，丝绸轻滑而过，柔的像水一般，“尘雪，你恨我吗？”
尘雪脸白了白，忽而又柔媚一笑，温顺而婉丽，美人如花：“九公子说笑了……”
眼波轻掠，幽幽飘过雪衫女子秀美的脸庞，身形倏然一转，手一下扣上了尘雪的下颌，眉尾间的笑意似有若无，有几分残忍，又有几分讥嘲：“你是……恨我的吧……我把你爱慕的落千寒弄成了这样，你不恨吗？”
尘雪身体一僵，秀眸深深望着墨卿，淡色的阳光落尽了她的眼，化成了苍白的芒，几分伤，几分怨，终是恨得极了，眼波一转，竟低低笑了起来，艳冶柔媚，三分挑衅，七分怨恨：“恨又如何？不该恨吗？若不是因为你，曾经只手天下的他会武功尽失吗？若不是你觉得有愧于他，你还会管他死活吗？当初你答应跟我们回幻雪宫，你又真得会做到吗？”
墨卿望着他，深邃幽深的眸轻轻弯了起来，潋滟的色泽在眼底淡淡流转，声音清澈，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又夹杂着低低的笑：“你说的很对，我原本就没打算要留下啊……可是他要救啊……不是早知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幻雪宫的吗？为什么还要救呢？我值得你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值得吗……值得吗……”尘雪低低轻喃着，轻风拂过她的发，拂落了唇上那一点残留的红，突然凄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眸，“的确是不值啊……为你这样无情的人，的确是不值啊……他本来是不会武功尽失的……凭他的功力，若是只帮你化毒，最多只要一半就够了……他当初也是这样说的啊……”尘雪低低笑了起来，婉丽的眸轻轻抬起，却幽得似有泪要淌出来一般：“九公子以为自己的内力是如何恢复的呢？”
墨卿皱了皱眉，凝着眸阴沉地望了她片刻，若有所思，突然手一松，放开了扣着她下巴的手，冷冷瞥了她一眼，背过身去，没有说话。
清眸幽幽睁着，破碎的光影点点落进眼底，有些微微的涩痛，她有些怔愣地望着远处的梅林，红梅泠泠，艳得就像眼前少年身上的衣一般……
恍惚中，她心中一惊，似梦醒了般，有些茫然地不知身在何处……
她这是怎么了？她竟会说出那么冲动的话？这样的她还是那个沉稳善谋、深受少宫主信任的尘雪吗？
尘雪凝了凝神，秀眸闭上又缓缓睁开，婉丽淡静，柔唇点朱，宛然又成了平日那个芳菲妩媚的女子，她躬下身，朝着窗前的少年深施一礼，“九公子恕罪，刚才是奴婢逾礼了……
轻探进窗牖的红梅在风中微微颤着，摇碎了一地的影，少年微微仰头，凤眸微凝，看那一枝梅花妖娆，嗅那一缕清逸冷香，无言。
“……”尘雪微抬眸，轻轻望了墨卿一眼，贝齿轻咬，终是幽幽道，“九公子既已恢复了功力，想是要走要留都由不得我们了……如今主人境况危及，即使九公子不愿随我们一同回幻雪宫，后日我们也必是要南下了，今日是奴婢……”
红衣少年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浅浅淡淡，却含着几分戏谑之意，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抚上窗前的梅枝，指尖轻触红萼，柔柔的，似蝴蝶缀了一个轻吻，手心倏忽轻展，一块莲形的紫金凝玉滑落了下来，流苏轻摇，一点一点绕上了垂下的梅枝：“既觉得这个自称如此别扭，你又何必句句不离口呢，雪护法？”
雪衫女子怔愣了片刻，却又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清眸流盼，红袖轻展，朝着少年盈盈拜了下去，樱唇含笑，清透的秀眸，若薄雪融了水，清光潋滟：“紫金莲在手，就如亲见幻雪宫宫主。护法尘雪拜见九公子。”
紫金凝玉在指上幽幽荡荡，轻轻绕过艳色的红梅，缀了清冷的梅香，温润的触感带着微雪的凉意，沁入了肌肤，融进了骨血。
落千寒啊，你是用什么绕住了我的心呢？这么轻，这么柔，宛若蚕丝一般，却又比什么都难扯断……
扯不断，离不开，就只好随着你一起走了……
指尖随意地抚弄着苔枝，泠泠梅花纷落，手指一紧，“咔嚓”一声，断枝的声响在心上轻轻一震，妃色的流苏幽幽绕上手指，墨卿轻轻摩挲着指间的凝玉，似漫不经心地道：“寒失了功力的事还有谁知晓？”
“九公子放心，除了我，就只有倚风和昊月了……”
“倚风……昊月……”墨卿轻喃了下，低低笑了起来，回首间，尽是一片风清云淡，“真是好啊，幻雪宫四大护法就来了三个……倒是让人好奇你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尘雪依旧嫣然巧笑，云鬓花颜金步摇，绛唇映日。
“倚风、昊月二人现在在何处？我要见见他们……”墨卿衣袂一扬，半垂不断的梅枝倏忽落了下来，点点落红飞舞了起来，破碎的红萼落尽眼底，沉淀成了浓浓的灰，浅浅的影，“我不想这件事除了你们三人之外还有第四个人知道……”少年斜斜瞟了眼尘雪，突然诡秘地笑了笑，“当然，第五、第六以及后面的，就更不行了……”
秀眸微敛，朱色的樱唇轻轻染了一抹青色的胭脂凝成的灰，尘雪柔媚娇妍的面容微微有些不自然，唇动了动，轻轻吐出几个字：“在十夜的囚室……”
手一颤，水一般的流苏自指尖轻轻滑落，似流沙淌过手心的感觉，细腻的，微凉的，却染了一抹妃色，如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