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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杀了我娘亲的就是你,是你紫君羽……不是要帮我报仇吗?那就杀了你自己吧……”

    墨卿仰着头肆无忌惮地笑着,笑得身体都颤了起来,嘶哑而低沉,那种似从喉间生生挤出的笑,就像呜咽在夜中的风,萧索而凄凉。

    “墨卿……”

    落千寒怔怔地望着他,冰雪一般的眼眸有着冰雪一般的清滟,浅浅一凝眸,却有种苍凉和沉痛自眼底透出,眼神随着少年几乎扭曲的笑一点点脆弱了下去,却只能更紧更紧地拽住墨卿的手。

    红色的火映落在紫君羽清冷的眸中,却是化不开那一抹寒潭的冷色,细长而清媚的眸慢慢眯了起来,凝着对面那两只十指交缠的手,深不可测的目光微微凝固了下:“卿儿你疯了么?”

    “疯了?”墨卿缓缓转过脸来,深邃的凤眸中燃烧着狂乱的火焰,浓浓的血色揉着艳丽的张扬,却又在一瞬间,一切都冷了下来,挑高了秀丽的眉,唇畔的笑意中透着几分冰冷的嘲讽,“我是一直疯了,只不过刚刚才清醒过来,刚刚才认清自己到底是谁……”

    紫君羽凝着眉深深望着墨卿,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许久,却是慢慢伸出了手,声音软了下来,似要哄了倔强闹气的孩子般:“卿儿过来,跟我回家去。”

    落千寒眼中倏然似有薄薄的刀刃掠过,手中长剑一抖。直直触上了紫君羽的脖颈,刺破了肌肤,止了他欲上前的脚步。

    冷冷的目光触上了冷冷的眸,一瞬间,彼岸潮生,彼岸潮落,激流拍上岩礁,浪卷,千堆雪。

    “他不会跟你回去。”落千寒抿紧了唇。

    紫君羽微凝了下目光,又极淡地掠了开去,手向前又伸了几分:“卿儿过来。”

    墨卿那样站着,凉薄的目光轻轻转过那只白玉琢成的手,尖削的指尖剔透得似有淡淡的光华流转其上,却在火光跳跃的一刹那,仿佛有猩红的液体一滴滴淌落了下去,血的颜色模糊了人眼,刺痛了神经。

    眼神动了动,慢慢勾起了唇,他倏然笑了起来,笑容扭曲而怪异:“紫君羽,你的手好脏啊……”

    那般轻,那般淡的声音恍若风中的烟,柳下的絮,恍惚间便没进了尘埃。

    紫君羽站在那里,手微微僵硬了下,却是没有动,依旧那般伸着手,凝视着墨卿。

    “没听到吗?我说你的手好脏,比我的还脏呢……”墨卿轻笑了笑,微微扬起了头,眸中似有薄薄的冰雪凝着,火光摇曳中,似冷冬的阳光反射在了寒冰上,明亮中透着寒厉的刺目,“紫君羽,你有看过自己手上沾了多少原本不该死和不用死的人的血么?”

    突然又摇了摇头,微笑中揉着丝丝刻薄的冷,眼睫上跳跃着火光,深了那抹阴影,“我倒是忘了你原本就是个无情的人呢……你这般的人,又会在意什么呢?爱过你的人么?忠于你的人么?还是为你所用的人呢?”

    墨卿垂了眸,手指轻轻抚着玉晚清凌乱的发鬓,眼中的波色似最浓的夜,一层层,一重重,语音轻软得似羽毛般,带着低低的笑:“玉霄莲爱过你,他死了;玉晚清忠于你,她也死了;我呢,也可为你所用,却终究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当弃时你也毫不犹豫地弃过。既如此,你还来作甚么?放不下我身上那半块华炎璧吗?”

    紫君羽眼神微变,手猛地颤了下,手指张了又拢,却又倏然张开,一把抓在了落千寒的剑锋上,锋刃切入了手掌,鲜艳的绯色慢慢渗了开来,汩汩的殷红液体自指间淌落,映着那白皙的肌肤,似胭脂般的艳丽,眸中的暗色一层层涌了上来,想要抓住那个微笑着却眼神冰冷的少年,想要触碰那个似乎渐渐远去的灵魂,想要……

    且在此时,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森冷摇曳的火光下,一抹单薄的紫色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跑来,大片大片的血色在那流烟般的纱裙上晕开绝望的彼岸花,长长的青丝散覆了一身,似水一般在脚边荡漾着,波色晕染了那双微露出来的紫罗兰眼眸,垂落的发丝遮掩了她的面容,只有浅浅的影在眼睫上交错掠过。

    青弥身形倏然一动,手一挥,黑暗中蓦地又现出一队训练有素的弩弓手,黑色的弩弓闪着冰冷的金属光芒齐齐对准了那跌撞而来的人影,蓄势待发。

    墨卿目光一掠,见了那抹跌撞而来的孱弱身影,眼神沉了下,瞥了眼紫君羽,然后微微抿起了唇,也不知是不是笑着,却是冷极了。

    紫君羽略一皱眉,缓缓侧过了头,冷冷的目光掠过去,清眸眯了起来,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轻轻张拢着,伤处的血流得更快了。

    那人愈走愈近,似浑然未觉那威胁着自己性命的弩弓手们,虚弱单薄的身形在明灭的火光下似一抹残烛,轻轻一拂,便会湮灭了痕迹。眼眸穿过重重暗色,直直凝望着光亮处那一抹清冷若月、容姿尊贵的身影,眼神痴迷而恍惚,口中喃喃着些听不清楚的呓语,单薄纤弱的影抖颤在石壁上,似夜舞的鬼魅一般。

    青弥瞥了眼紫君羽,见他那双细长的眸愈发的清冷深黯,薄削的唇抿起了一道凌厉冰寒的弧度,那种神情他是极熟悉的,脸上愈发的不动声色,代表的却是那人愈发决绝的杀伐之意。

    敛了眸,手慢慢抬起,作势便要挥下。

    “让她过来。”紫君羽忽道。

    青弥有些愕然地望过去,微微顿了下,手轻轻一摆,黑衣弩弓手们动作利索地让出了一条道。

    紫君如撞撞跌跌地行到了近前,却在还有十步之遥处慢慢缓了脚步,明亮的火光照到了身上,血色嫣然,青丝如夜,她站在那里,紫眸怔怔凝注着那慢慢走过来的男子,容华尊贵,宛若天上一轮无法触及的清冷明月,突然顿住了脚步,眼神突然有一瞬的迷茫无措,身形微晃了晃,脚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长长的黑发覆了满脸满身,手慢慢地,慢慢地捂上了脸,喉间“咯咯”打着颤,倏然一声凄厉的嘶叫挑破了咽喉,不断后退的身子猛地跌到了地上,手指缠着头发,紧紧揪扯着,似想要把发丝一绺一绺地扯下来。

    镶着金线的锦靴踏到了跟前,微微染了尘土,却依旧高贵如斯。

    紫君如颤了颤,伏在地上,头埋进了尘埃,身子抖得似风中的残叶,簌簌瑟瑟,连牙齿都咯咯打着颤:““……不要看……不要看……我……不要……”

    紫君羽低下头,忽明忽暗的光影半掩住了面容,清冷的眉目落在发间,愈加看不真切:“小如?”

    “小如……小如……”地上的人兀自喃喃着,剧烈抽着气,苍白的手指扣着泥土,张了又拢,拢了又张,倏然凄厉地笑了起来,慢慢抬起脸来,仰视着那容华若月的男子,脸上的青丝揉着尘埃滑落,那张狰狞似鬼的面容一点一点露了出来,她艰难地抬着那被斩断了半截的左臂,僵硬地扯起唇,无力地微笑起来,“你看看我的脸,你看看我的样子,我还是不是小如吗?”

    周围不禁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紫君羽目光冷冷一掠,从人皆骇得深垂了目。

    紫君羽低头,细眯起的清眸凝注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又缓缓掠过那半截残肢,唇微微抿了起来,俯下身,慢慢伸出了手:“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紫君如木然地摇着头,突然厉声尖叫起来,全身都抖起来,脸上的尘土呛进了喉咙,喘咳得几乎要窒息,伏在地上紧紧拽着自己的胸口,揪扯着,撕弄着。

    手一点一点握了起来,却又在瞬间,猛地一巴掌扇到了紫君如脸上,直把人摔得滚了几下方才停住,紫君羽冷森森的目光瞥了眼那跌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慢慢直起了身,脸上仍是那般淡淡的神情,平静又残忍地道:“既是要死,还回来作甚么?这般难看的样子,你倒是要丢谁的脸?”

    紫君如僵了僵,伏在地上大笑了起来,猛烈地抽着气,似要喘不过气一般:“……咳咳……我作甚么……回来……我……我要丢谁的脸……丢谁的脸……”

    一遍遍喃喃自语着,沙土漫过眼角,鼻尖,唇畔,嘴角的鲜血和着尘土被舌尖轻轻一舔,卷进了口中,血的腥,土的涩,丝丝透进了舌根,呛得眼眸泛酸,却偏生干涩得淌不出泪。

    那厢,墨卿挑着冷冷的眉,冷冷地看着,唇角勾着的笑揉着似有若无的蔑然,眼波幽幽一转,不经意掠过一角照不见火光的角落,若不是对那抹气息极为熟悉,也许连他也察觉不到那个藏匿在阴影深处的人了。

    墨卿冷眼望着地上的紫君如,却是不由紧了紧怀抱着玉晚清的手,眉目轻蹙了下,突然冷冷一笑。

    十夜,你最好睁大了眼好好护着你的执着,不然眨眼间,兴许她就成了一粒沙,一点尘,一抹灰烬了,让你永远也摸不着,触不到……

    “寒,我们走。”墨卿低唤了声落千寒,却是未看他,只是兀自朝外走去。

    落千寒眼神动了动,冰雪寒眸有一瞬的动荡,眼中波色似蜻蜓点水般漾开了细细的涟漪,却在回眸间,冷冷瞥了眼紫君羽,淡漠的目光中极少见地透了几分挑衅,还有隐忍得极深的……杀意。

    却不料方及转身,青弥倏然跃了出来,横臂挡住了去路:“九公子请止步。”

    落千寒眉目一寒,手中握着的剑紧了又紧。

    墨卿挑了细细长长的秀眉,勾着唇阴恻冷笑,眼波自上而下地幽幽掠起:“都说‘好狗不挡道’,你主子没教过你么,青侍卫?”

    极薄极刃的软剑不知何时抵上了对方的咽喉,剑锋紧贴着脖颈缓慢地游移而上,挑上了青弥的下颌,青弥微微一惊,那清冽凌厉的剑光映落眼底,清光湛湛,冷得人背脊都不由发寒。

    墨卿笑了笑,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手中的剑却是分毫不移,紧紧抵着青弥的咽喉,逼得挡住去路的人步步后退,微一迟疑,血珠便顺着剑锋淌了下来。

    黑暗中倏然跃出的影卫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横着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觑着僵持不下。

    “紫墨卿!”紫君羽蓦地一声断喝,身形站着未动,目光却是严厉到了极致,紧紧凝盯着那边刀剑相向的少年,一字一顿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墨卿微微一笑,猛地一脚将青弥狠踹了出去,凤眸缓缓眯了起来,扫了眼自紫君羽身后倏然围上来的弩弓手,眼尾一挑,冷了眉目:“叫他们让开,别逼着我动手。”

    紫君羽阴沉着眸,半明半暗的光影模糊了那细致的轮廓,半响,极低极沉的声音慢慢吐出唇:“你要和我动手?”

    墨卿勾了唇,却是未言。

    “紫墨卿……紫墨卿……”跌伏在地上的紫君如突然兀自木然地喃喃着,却突然一声尖叫,挣扎着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了两下,未及站稳便跌撞着过来,“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走!他身上有华炎璧!他拿走了我的华炎璧!”

    华炎玉璧,相传乃炎帝以一块上古神玉雕琢而成,龙阳凤阴,能汇集天地间的天阳地阴之气打开华夏龙脉,一举扭转乾坤。

    有人说,得华炎者,得天下。

    羽家高祖当年未出山打天下时,曾醉斩白蛇,于白蛇腹中得两块玉璧,蟠龙背璃纽盘,凤凰振翅欲飞,一曰龙肝,一曰凤胆,高祖大悦,曾说过一句话,羽氏既得华炎,天下如探囊取物尔。

    所以人又说,得天下者,必得华炎。

    作者有话要说:“高祖当年未出山打天下时,曾醉斩白蛇”此处借用了汉高祖刘邦醉斩白蛇起义的典故,见谅见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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