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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有人说,得华炎者,得天下。

    有人又说,得天下者,必得华炎。

    华炎玉璧,天下人皆知。

    “不能让他走!他身上有华炎璧!他拿走了我的华炎璧!”紫君如喑哑着嗓子那般嘶喊着。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愣,却在紫君羽森冷至极的目光扫过来时深垂了眸子,似惧了,似怕了,又似有了些许别的东西在心底暗自思量了起来。

    紫君如撞撞跌跌,眼眸怨毒地瞪着墨卿,手伸在空中使劲抓挠着,什么也抓不到的虚无让她原本就狰狞的面容愈发扭曲起来,口中咿咿呀呀地嚼着听不懂的话。

    倏然,脚上被什么猛地绊了下,本就摇晃不稳的身子直直朝前跌了去,却是紫君羽站在前方,手一伸,将她搂进了怀里。

    紫君羽细长清媚的眉眼在火光下模糊成了一片看不清的影,浓浓的暗色笼在脸侧,紫君如慢慢仰起头,然后,恍然似忘了方才那扭曲了神情的恨,微笑了起来,紫色的眼眸淡成一抹烟纱,调子软成了暮雨下的青烟,喃喃似呓语般地唤着“哥哥”。

    紫君羽抿着唇淡淡看了她一眼:“小如,你疯了,你是疯了,才会说出刚才那些话的……”冷月般的目光望进了那双烟笼紫烟般的眼眸,淡然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忽而提了几分声音,生了些微严厉的意思,“什么华炎璧!华炎璧早就跟着先帝进了陵寝了,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第二块华炎璧?”

    紫君如微笑的眼眸倏然似被那抹红色的火光刺疼了,眼睫轻颤了下,似刚蜕变而成的蝴蝶脆弱地动了动翅膀,扶在紫君羽身上的手突然用力地抓紧了,似在抓着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眼神木然地望着紫君羽,干裂的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却是呜咽着成不了句。

    “我……疯……疯了……我疯了么……”

    突然,她猛地转过头,茫然的目光一下变得尖利怨毒起来,一截断臂扯着孱弱的身子突然拼命扭动起来,被污血染红的布巾在空中散了开来,露出了那狰狞可怕的伤口,嫩红的肌肉绞着骨头堪堪映入了眼帘。目光微微呆滞了下,倏然一声尖叫,咬破了唇,挣扎着似想要朝着墨卿扑过去般,喘着气却是不管不顾地嘶喊起来:“我没疯!我没有疯!是他!是他害我至此!是玉晚清那贱人生的贱种拿走了华炎璧!杀了他!杀了他!”

    墨卿站在那里,一步不退,也一步不进,只是冷冷上挑了几分唇角,那种漠然到冷酷的神情似讥嘲,又似怜悯,红衣青丝的少年,似一抹妖娆的罂粟在那里静静开了,致命的诱惑带着残忍的甜蜜冷在了夜中。

    紫君羽眼眸直直凝盯着那边冷笑着的少年,眸光一点点暗沉,眼神在阴影下慢慢森冷了温度,手中倏然一紧,手指猛地捏起了那狂乱了神智的人的下巴,声音自口中一字一顿地慢慢吐出,清冷中却是不可忤逆的威严:“紫君如,你给我听好了,他不是什么贱种,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紫君羽的儿子。紫墨卿,没人可以侮辱,也没人可以抹杀,即使是你,也不可以。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吗?!”

    忽而冷厉的一声让紫君如身体猛地一颤,面色倏然苍白成了灰,慢慢的,慢慢的,扭过头,却是赤红了双眸,突然一声尖利的号叫:“他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不可以侮辱,不可以抹杀的?那么,我又是谁?我被人欺侮至此,沦落至此,难道便是该受的,便是活该的吗?”

    仰起了头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疯狂,肩膀在微晃的火光下颤成了一道道破碎的影,影影绰绰地映落进了紫君如的眼底。

    “不对……不对……”似倏然想到了什么,紫君如喃喃自语着,蓦地转过了头,眼眸怨毒无比地盯着墨卿,久久凝住着那抹冷眼旁观着红色身影,突然缓缓勾起了唇,诡异又愉悦地吃吃笑了起来,“他不是你的儿子……他不是的……那张脸……那张脸明明就是玉霄莲的脸……玉霄莲……玉晚清……哈哈……果然是孽种……那么肮脏的血……”

    倏然浑身一抖,紫君如僵硬地抽搐了几下,眼眸蓦地睁大,身体慢慢软了下去,微仰的头缓缓低下,紫罗兰的眼眸凝成了一抹幽影,似离似散的眼波望过去,却是一把乌黑的匕首,这一端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那一端却是稳稳地握在了那人手中,修长瘦削的手干净而白皙,却在指尖处微微沾了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指缝淌落。

    “你想……想要我死……哥哥……你竟然要……我死……”低低呜咽了声,猛地呕了几口血,颤抖的手指慢慢握上了匕首,拽紧,拽紧,切开了手掌,碎了骨头,血肉模糊。

    紫君羽伸手搂上那慢慢滑下的身体,清冷的眸似极寒之地的月,流转出凝霜般的清华,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抹冷中竟有种悲哀的叹息:“本就是黄泉上的人了,还回来作甚么呢?无端端惹起是非,你是想要我难过吗?”

    紫君如艰难地动了动唇,却是戚戚一笑,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涌出,手指卡进了匕首的锋刃,欲张,张不开,欲拢,却又拢不起:“黄泉上的人么?是……是啊,紫君如早死了……早就死了呢……留下的不过是一个地下鬼……想要……想要一直……一直跟着你,不放过你的……地下鬼呢……”

    紫君羽极薄极淡的唇抿成了凉薄的弧度,冷冷的,渗到了骨子里。

    那般笑着,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就像深秋将坠未坠的梧桐,一夕夜雨,碎成了点滴,:“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嫁,我就嫁……我那么听话……那么听你的话……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呢……你说你最疼我的啊……你说你最爱我的啊……原来……原来都是假的啊……竟是连……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都不如呢……”

    “嚓”地一声,紫君如反手抓着匕首猛地没入了自己的胸口,身子弓了下,又痉挛着软了下去,咬破了唇,咳着血,不能呼吸,胸口下的心脏疼痛欲裂,却只是抬了手抚上紫君羽的脸,道道血痕抹上那俊逸清冷的面容,睁大了眼眸那般望着,说不清是怨恨,还是痴迷,浓得似火一般,焚尽了眼底的那抹幽影。

    “听了……听了你一辈子的话……也赔了自己一辈子……一辈子进去……即使是这一刻,依旧……依旧不想违背你的意思……既然你要我死……便如你愿好了……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羽容梓说……说的对,我果然是……果然是傻瓜呢……”

    黑暗中烟花的绚烂,不过瞬间而已,却是寂寞如斯。

    一声凄厉的呐喊自彼处震荡开来,宛若野兽濒死前绝望的咆哮,护在紫君羽周围的兵士们一惊,手中端着的弩弓齐刷刷地直射了过去,箭羽直没石壁,却是无人。

    弩弓手们面面相觑,有些无措地向一旁的青弥望去,青弥略一皱眉,望了眼紫君羽,犹豫了下,却终是没有上前,手中长剑一摆,撤下了人手。

    紫君羽扶抱着紫君如的身体慢慢半跪了下去,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淡而平静,眉目也是清冷尊贵如昔,火的影子在眼眸中明灭不定,浓极,似血,淡极,似烟,一抹一缕,却在那一凝眸间,烟消雾散。

    墨卿静静望着,眼眸深如幽潭,一重重的阴影自眼睫上覆下,掩去了那忽而飘忽,忽而尖利的眼神。慢慢走了过去,手紧紧抱着怀中的玉晚清,脸上却笑得凉薄,眼波斜斜挑起,缠绵中夹着拔不出的尖刺:“你这又是何必呢?她说的本就是事实,不过就是乱伦的孽种罢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

    紫君羽蓦地抬起头,少年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微抿着,笑容凉薄得似那雨后荷塘上的冷风,轻轻一拂,便渗进了骨子里。

    那是从不曾感受过的陌生与疏离,有种抓住流沙却留不住的感觉,那般无力。

    一瞬间,寂寞与惶恐的情绪悄然占据了心。

    踽踽独行,形单影只……

    是什么东西揪扯了胸口下的那处柔软,那处脆弱。

    心痛欲裂……

    心痛欲裂……

    “卿儿,你过来……”紫君羽慢慢伸出了手,手上沾着紫君如身上的血,却是已经冷了,一滴一滴自指尖淌落,然后晕开,“过来,卿儿……”

    墨卿望着他,望着那一只手,唇边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手指曲了张,张了曲,却倏然又笑了,眉眼艳绝,丝丝点点的魅意,挑起那一抹温柔缠绵,一刹那,只觉世间芳华尽逝。

    他慢慢蹲下了身子,靠过去,默默凝视着他,唇轻轻触上了紫君羽的手指,舌轻轻一卷,腥腥涩涩的,却是别人的血。

    紫君羽手猛地一抖,指尖轻触着那嫣红的柔软,一点点温热,一点点湿意,却是极致的诱惑,似羽毛一般的触感,心中却似倏然腾起了一把火,浓烈而炙热,止不住,灭不去,只想要烧尽少年眼眸中那一片惑人的墨色,

    伸手猛地抓住墨卿的肩膀,紧紧拥抱上去,吻上那抹嫣红的诱惑。

    分不清是谁诱惑了谁,两条柔软的舌纠缠在一块儿,同样的柔软且脆弱;也分不清是谁主导着这一场缠绵的舞,贪婪地吮吸,掠夺地侵占,纵然咬破了唇,覆住了呼吸,彼此的气息和着血的味道愈发狂乱了神志。

    只是一个小小的吻,却是欲罢不能的狂热。

    墨卿缓缓抬起眸,不经意的凝眸间,却是清冷一片,似有一闪而逝的寒光自眼底轻滑而过。眼角余光淡淡扫了眼周围,众人皆早已深垂了头,对此番变故又惊又俱,目不敢视,只除了一人。

    那人站在那里,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着他修长纤瘦的身影,摇摇曳曳中,似有种欲碎的脆弱。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苍红色的唇抿成了一抹雪色,睁大的眼眸清滟似水,却有种冰冷的悲伤似自里面一点点渗出。

    一片朦胧的晦暗中,彼此目光相触上的一瞬,墨卿仿佛看到了那人抿紧的唇倏然动了动,却是太远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依稀间能辨出两字的口型:墨卿。

    落千寒,你真是个傻瓜啊,那样站着作甚么,那样望着我又是作甚么……

    想要我心疼么……

    如果我一直在骗你,如果我从未喜欢过你,你那样站着,那样望着,又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

    可是。

    可是……

    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心疼呢……

    墨卿眼神微动,心中涌出的不知是什么感觉,涩涩的,揪疼了心,慢慢垂落了眼睫,覆下了眼底那缓缓淌出的莫名叹息。

    只有先结束了这里,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我的开始,也是我们的开始……

    落千寒,你懂吗?你能懂吗?

    微微错开了唇,抬起手指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却还未等放下,似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在上面轻轻一舔,湿了指尖。

    “卿儿,我爱你……真的很爱你……”紫君羽紧紧抱住墨卿,唇凑在耳畔低低絮语着,宛若潮汐涨落,起起伏伏,拍上了岩礁。

    墨卿微微怔了下,侧过头,直直望进了那双细长清媚的眸中,清冷如月,幽邃似潭,却有抹难得的温柔在眼底流转,浅浅一瞥,便能溺毙人。

    柔肠百转千回,微一凝眸,却是似云般散了,似烟般淡了,缓缓勾起了唇,低低笑了起来,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无比的讥诮:“那又如何呢?已经迟了……”

    冷冷地一把挥开紫君羽,站起身,睥睨的目光冷得似冰:“我是个苛刻的人,爱你时便是将你的一切都用刀刻进了里面,但是,一旦不爱了,那么就是整个都迸碎了散去一切的痕迹。如果紫墨卿还是以前的紫墨卿,不曾失忆过,或者没有连带着那些尘埃中的记忆一同恢复,那么你紫君羽也许还是那个我最在意,也最放不开的人……只是世上的事,从来也没有如果,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便像石头,碎了那便是碎了……你能让迸碎的东西还能像当初那般刻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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