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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章 连春回乡

    !!!!齐敏道:“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

    齐宝对于齐敏的话,那是听从惯了的,所以也就笑笑,不再多言。

    二人正在说话,这时前面的珊瑚过来道:“大少爷,大小姐,大门外有人自称是老爷的三弟,您们的三叔。”

    齐宝和齐敏一愣——当年齐连春走的时候,齐宝才六岁,早就忘了齐连春长什么模样了。齐敏虽然记得,但也不好说自己虚岁三岁就能记住人了吧?

    于是齐宝便道:“先请进前厅,我去请娘看看。”

    齐敏道:“我去请娘来,你去迎接才是。”

    齐宝一想也是,就迈步跟着珊瑚出去了。齐敏心想,自家从白河村搬到这边来已经很多年了,但是齐连春应该不知道齐长春一家已经搬到城里来了,如果要找自己家,应该是去白河村,那不管找不找得到自己家,都应该去齐永春家里才是。

    那样的话,应该是已经知道齐长春故去的消息,然后由齐永春陪着来城里才对啊!

    齐敏想了一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径直到了文氏房里。进去时文氏还躺在床上,正在亲手绣香馕,准备给四个孩子在重阳这天佩戴。

    “娘,刚才珊瑚进来说,门外有个人,自称是爹的三弟。”

    文氏听了,撑起来道:“是连春来了?快扶我起来。”

    齐敏忙上前扶着文氏起来,旁边琼琚也过来,帮着给文氏穿衣换鞋,然后便和齐敏一起,一左一右扶着文氏去前院。

    齐敏走了几步,心中暗暗吃惊——手中文氏的胳膊越来越细,但是手上吃的重量却是越来越重。这说明文氏愈瘦,体力愈差,越来越需要旁人的扶持才能走路了。

    文氏比齐长春小五岁,今年才三十七岁,如果在现代,还是美好的年华呢!

    齐敏心里在想着,怎么才能让文氏高兴起来呢?只可是守孝三年,不能参加科考了,功名这方面是没办法了。自己和齐宝也都要守孝,不能结婚,也没法给文氏添个孙子——到底该怎么办呢?

    这时又想到齐连春,心想也许他能给文氏带来什么开心的事吧。

    忽地想到,在元代,因为蒙古族“收继婚”的风俗,所以社会上也有兄亡而弟收嫂的事。明代的《明律》坚决取缔了这一“胡风”,对“收继婚”的处罚极为严厉,“若收父、祖妾及伯叔母者,各斩;若兄亡收嫂,弟亡收弟妇者,各绞”。

    虽然“收继婚”是蒙古族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对丧夫的女子造成必须接受的婚姻事实,大大限制了她们选择再嫁对象的选择自由。明律对于“收继婚”的禁止也是符合汉族的风俗习惯的,对女性的再次婚姻缔结,具有一定积极作用。但也同样是在明朝开始,贞洁牌坊开始盛行,丧夫再嫁被视作失节。

    所以文氏是一定不肯再嫁的!

    齐敏这时忽地就有点怀念起有点野蛮的“收继婚”来——齐连春当年离开白河村时也没娶妻,如果现在也没娶妻,那收了文氏,对她说不定也是另一个寄托。

    不管怎么样,好好地活着才是最好的!

    其实《明律》虽然规定寡妇改嫁由公婆作主,而明朝社会风气大变,妇女在实际生活中有了较宽泛的改嫁权——更何况齐家三兄弟的父母都已经亡故,文氏已经没有公婆了。

    而且明代女教书对于寡妇守节与否,认为应由自己作决定。比如《水浒传》第二十五回:“王婆向潘金莲说道,初嫁从亲,再嫁由身,阿叔如何管理。”虽然潘金莲和王婆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话表明了明代对丧夫女子再婚的看法,即夫丧改嫁已成为一般民间妇女的基本价值取向,社会舆论也持认可态度,有的地方甚至还有夫未病死时媳妇就被聘为他人之妇的风俗。

    但是文氏是举人娘子,是有身份有体面的人,和一般的民间妇女又有不同了,要考虑的东西更多,更何况文氏是那么一个爱面子的人。

    齐敏心头纷乱,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前厅,文氏和齐敏透过侧边的屏风间的空隙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厅里,正与齐宝说话,虽然隔了十几年,但仍然能一眼看出那就是齐连春。

    文氏当即便迈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对齐连春道:“三叔,怎么这些年都没有音讯回来!”

    齐连春见到文氏,忙站起身来道:“连春见过嫂嫂。”

    文氏摆手让齐连春坐下,两个人互相看看,忽地都落下泪来——齐连春与二哥齐长春的关系要远超过齐永春,他果然是已经去过白河村,见过了齐永春,知道了二哥去世的消息。现在一见到嫂子,也是一起伤心落泪。

    齐敏见了,心想我还指望你劝劝我娘呢,你怎么还来帮腔一起哭啊。

    还好齐连春很快就收了声,对文氏说了自己这些年来经商的经过,说是当年就去了岭南,后来朝廷大开海外贸易,他赚了不少,现在在岭南置了一份家业,但是仍然记挂着故乡和亲人,所以便回来了。

    “叔叔现在在岭南安家了?”

    文氏便问。

    齐连春道:“哦,讨了一个妾,也没娶妻,倒是生了一个女儿。”

    文氏听了,脸色略变,齐连春知道嫂子是个古板的人,便笑道:“我在海外时帮助过郑和将军,后来又捐过不少粮食和钱,朝廷赏了我一个百户的身份——是个虚职,也没有什么实权实务,但是纳个妾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明代军事制度与历代皆不相同,乃是军与兵并存,军属卫所,有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卫指挥使、都指挥使,上而至五军都督府统辖。百户算是一个中级军官的军衔了,看来齐连春在海外时曾帮助过郑和的军队,所以才有了这个军衔吧。

    文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道:“那叔叔这次回来,是不会长住的了?”

    齐连春道:“这却不是,常言道叶落归根,我今年也四十岁啦,再出海去,也受不了那个风浪,就想回乡来置些田地,安享余生。嫂嫂既然在城里安了家,那我也在这城里买处宅子,等会儿把女儿接来也就是了。”

    齐敏本想道——何必这样,就住在我家里好了。但转念一想,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也没有寡嫂和小叔子住一起的,于是就闭了嘴。

    文氏对齐宝道:“咱家还有没兑出去的大点的宅子么?”

    齐连春不待齐宝应声,忙道:“这个就不劳宝儿和大嫂了,我和大哥会去看的,也不定就真的买在盱眙城内,城外也有些不错的宅子。”

    的确,盱眙城小,但是这些年来因为发展的关系,有很多新的宅子已经造在了城外面了——古代又不像现代,可以市政府动迁,把旧房改新房,平房改楼房,增加住宅面积。反正现在也没有战事,老百姓也很安心,只是有钱人一般不住城外,因为洪泽湖万一一决堤,那可就完蛋大吉了。

    文氏听了便道:“那还是城里好,城外都是些粗人,何苦与他们厮混。”

    齐敏看了她一眼,心想——你当年不也在乡下住的么!难道你是从什么城里嫁过来的?

    说实话,文氏的娘家人齐敏到现在也不知道。齐长春在世的时候齐敏也问过几次,但是齐长春都没有提,齐敏和齐宝也就不再问了。

    齐连春笑道:“大哥这两天得了风寒,躺在床上呢,大嫂在照顾他。我等不及他病好,便先进城来看望大嫂了。对了,二哥的牌位在哪,我去拜祭一下。”

    文氏站了起来:“我领你去。”

    于是便带着齐连春往后堂走去,齐敏和齐宝互看了一眼,便上前见过了三叔,然后也紧紧跟了上去。

    走到后院,听到了消息赶了过来的齐芸也见过了三叔,齐升却是在县学里,不能来相见。一行人走到后院一间小屋里,那里是新辟出来的一间小屋,里面不但有牌位,还有一尊佛像,乃是观音。

    文氏每天都过来上香,有时还坐在一边念一会儿经——她现在每天也不管事,也就更有空闲来做这些事了。

    齐连春上了香,又洒了几滴男儿泪,然后才对齐宝和齐敏、齐芸三个说道:“这几个是二哥的孩子么?这个是宝儿吧,和小时候还是有点像的,这个是敏儿吧,生得真好看呢!这位是芸儿?”

    三个人上前再次见过了三叔,齐连春从怀里拿出一对玉镯子给了齐敏,然后又给了齐芸一个颈间的吊坠,是翡翠做的,之后又给了齐宝一个玉班指——自从朝廷禁金银,玉、翡翠、琥珀、象牙、犀角等饰物也多了起来。

    不过自古黄金有价玉无价,齐敏不是懂这玉镯子值多少钱,但是看这样子也应该是价值不菲的,比当年高氏送的金耳坠要好多了。

    晚上齐升回来,一家人一起在前厅用饭,齐连春送了刘升一块玉玦作见面礼,在席间问起四个孩子的近况时,文氏道:“宝儿没用,童试也没过,现在就在打理一些家里的店铺,还是升儿好,第一次科考就中了秀才,只可惜……唉!”

    说着说着,文氏又要落泪,齐敏赶紧岔开话题:“三叔什么时候去我家的四季楼看看吧,专程找人从京里请来的工匠,起的四层高楼呢,城里的风光都能瞧见。”

    齐连春道:“这倒要去看看——我也听说了,是前段时间宝儿重新翻修的是吧?”

    齐宝笑道:“都是敏儿的主意呢!”

    齐连春看了一眼齐敏,笑道:“以前敏儿还小的时候,二哥就夸说敏儿聪明。前几日在乡下,大哥大嫂也对敏儿交口夸赞,果然聪明,知道要用高楼来招睐客人。”

    文氏却叹了口气:“现在我身子也不好,府里的事也都交给了敏儿来管,把这个家上上下下都管得没有差错,实在是能干,也分了我不少的担子。只是敏儿这样聪明能干,也不知谁能配得上她!”

    说着瞪了一眼齐宝。

    虽然齐长春临死时所表达的意思是让齐敏和齐宝成婚,但是现在一来是在孝里,二来也不可能现在就当着别人承认齐敏和齐宝的婚事,所以才当着齐连春的面这样说,也是敲打敲打齐宝,让他更努力一些。

    齐宝道:“敏儿可不是那种眼皮子浅,只看人家家世的人。”

    齐连春也不知这里面的奥妙,就说:“宝儿你这可就不知了,咱们家的女儿,自然是要挑个好夫婿的。咱家又不是什么显贵,还要来个下嫁什么的,自然是要挑个出身好的,这样咱们家里也是面上有光。”

    齐宝听了,也就不能再说什么。齐芸和齐升也不好说,只得低头吃饭——反正食不言寝不语,谁也挑不出理来。

    齐连春倒是对齐宝的那家酒楼挺有兴趣,说明天要去看看,齐敏道:“过段时间,还有别的东西要请三叔看看。”

    齐连春道:“什么?”

    齐宝道:“她刚才给出了个主意,叫做自助餐。”

    说着把自助餐的形式告诉了齐连春,旁边的齐芸道:“那要是遇上大肚汉怎么办?岂不是亏本了?”

    齐连春笑道:“哪有这许多大肚汉,又不是荒年,把菜和炒饭里的油水添多一些,自然饱得快些。况且一个时辰里再吃也吃不了多少,再说还有酒呢,那玩意儿也是管饱的。”

    说着对齐敏道:“这种吃法我倒是头回见到,不过这价可不好定,定得少了就赔了,定得多了人家觉得吃亏。”

    齐敏掩嘴笑道:“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具体的得让宝儿自己去想了。三叔现在来了,那是再好也没有,正好帮着宝儿看看。”

    齐连春道:“敏儿果然聪明,只可惜……”说到这里,忽地顿了顿,随即笑道,“这个是自然的,我既然到了此处,当然要帮着宝儿看看的。”

    文氏笑道:“你在岭南也开过酒楼?”

    齐连春笑道:“和一个朋友一起开了一个,可没有四层楼这么高!”

    明代的岭南,还算是未开化的地方,这从建文帝都没有在香港澳门这两个地方开港口就可以看出来——他是穿越来的,自然知道这两个地方在日后的发展,不开港口,实在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岭南,与中央太远,很多东西不好控制。

    上海这个港口建文帝倒是开发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太大的规模——这个时代,也不需要很多跨国的大港口,泉州、明州、杭州、广州等港口都已经够用了,所以也没必要再开多余的港口——同样,这也是防止港口太多,有百姓逃出海外去。

    其实这个时候的东南亚一带,已经有很多从中国过去做贸易以后,就在那边定居下来的明朝人——既然做生意敌不过国家的商队和船队,那就赚点钱后索性逃到那边去吧,反正这个时候那些小国也没有什么偷渡不偷渡的概念,在那边找到比国内好的地方,自然就不想回来了。

    这时齐连春又道:“当然了,我也是自己要看看,有什么生意能做做的。”

    齐敏心想,我的实验若是成功了,这门生意倒是能跟你一起做做,因为齐连春对于做生意一定更有心得——生意场上的周旋,齐敏和齐宝可都不在行!

    只是现在虽然盐酸的浓度得到了控制,也知道多少矾盐兑多少水能正好够用又不伤害人体,但是加压水解的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也很难啊!

    而且这事还是需要保密的,商业机密不能外泄啊!所以暂时还是不对齐连春说,等他把家从岭南搬回原籍了再说。

    这时酒足饭饱,齐连春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和一叠票据存根递给文氏:“嫂嫂,这是做弟弟的一点心意,请一定要收下。”

    这个年代,银票就相当于存折,只能在规定的银行存取——因为这个时代的防伪技术有限,又没有网络,也没法去存钱的地方求证。所以如果要异地存取,就要达到一定的数额,然后在当地的衙门里取得一系列的手续,还要县衙、州、府、省等一级一级的官文、大印等开具证明,一个也不能少。

    齐连春这张银票看来至少在官方规定的出省的数额以上,然后每过一个相邻的省,就要加盖这个省的印,然后把原来的银票换成这个省的省级银行的银票。

    文氏接过一看,吓了一跳,忙把几个身边侍候的丫环都先遣了下去,然后道:“一万两?这太多了,嫂子可不能收!”

    齐连春笑道:“当初若不是二哥给我本钱,我哪里能挣下这份家业!这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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