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宝记

    !!!!皇后鸾驾回宫，说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也并不曾真正简单到哪里去。来时的路上，因为君恩淡落，世人无知，一路行来并不曾遇到太多的阻隔。无论这样的阻隔是来自官方的迎奉，亦或者商界的献勤。但经过两年有余的时光，一切却仿佛全变了。不错，如今后宫的形势仍旧难明，新宠旧爱交加，但陛下亲旨宣后回京，却是向世人的另外一种暗示，明后复宠有望。兼之明后娘娘在江南的这两年半的-龚-实在是砸碎了一大批人的眼睛，商者中人固然想借机攀缘赚利，官场中人亦不敢轻易得罪这位手中仍携着尚方宝剑的明后，就连各地儒士学子也纷纷的都想步上易西楠和上官达的后尘。平步青云，直奉玉阶之前，这样的机会可比开恩科要直接多了。于是，在回京的这一路上，来时不足一月的行程竟然花了一月近半的时间，才让凤驾的玉辇停到了帝都之境。想当然尔的，叶诚嘉依然给了皇后最高的礼遇，亲自带队迎至十里亭。净水铺街，红毯垫路，御卫纷立，百官相呈。这一切的排场真是许久不见了！当然更是久已不见的是那旌旗招招下的金袍玉带。近三载不见了，叶诚嘉他、好象又神睿了不少。记得自己离京之时，他还是一个手中尚无真正实权的傀儡帝王，虽然聪慧却难免给人以羸弱的感觉。可现在呢？舍弃了原先清素淡雅的服饰，华贵霸气。仿佛与之前已然是两人，但佟霞却并不曾真正心惊或戒畏。毕竟，自己只是一个魂，而他要的却是天下。平稳下心境后，下辇进亭，徐徐下拜行礼："臣妾迟归，请陛下恕罪。"原以为是平静的相扶，客套的寒暄，却不料迎来的却是一个让佟霞险些站立不稳的热情拥抱，以及当着群臣百姓的蜜然一吻："梓童，你终于回来了！"叶诚嘉一直是个相当会做戏的人，但这次他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火了呢？三载不演这样的亲热戏码，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没有培养好情绪，只能是故作羞涩的低头浅笑，然后回首牵过了已然时近三岁的太子叶嘉昱，想以亲情之戏略掩过-爱情-这玩艺儿的不适。但可惜的是叶诚嘉似乎不太配合自己，对于这个小太子固然是亲爱之极，但于-爱妻-好象也并不放松。抱起皇儿，携起后手是共上龙辇，一路之上语笑晏晏，龙情豪迈不说，与明后亲昵的举止也并不曾稍歇。种种轻怜蜜爱的行为，在迎后盛宴之上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亲自把盏、布菜，如胶似漆般的眼神更是从未离开过一刻。如此情深缱绻的模样，不只看得御阶上台的各宫后妃眼红不止，就连下台之上的各方文武大臣亦是侧目不已。只是，这样的浮华骗得了旁人，却有些骗不过太子座上的二人。"七姨，母后的眼睛还是没有笑啊！"虽然隔着不算近，看不太清楚母后那密密眼帘下的真实表情，但是她唇角上那抹端庄自持的微笑，叶嘉昱是认得的。那是对待自己时的微笑！换而言之，面对父皇，母后亦不曾真正开心。这个孩子，总算是有些心得了。明紫霞怜爱的轻轻握握小甥儿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这个孩子居然又语出惊人："但是这样看来，究竟是父皇可怜还是母后可怜呢？"爱她的人不爱她，父皇是不是亦和自己同样有些心伤呢？伤不伤心是小孩子的心事，大人当然亦有这样的心绪。只是在叶诚嘉与佟霞二人面前，一切都比不得眼前的事务来得重要。盛宴结束后，帝后自然是同归寝宫休息。身为皇后，本应居于启坤宫中，那是正宫才有享受的正殿。可诚嘉帝却命人打扫停当的依然是碧波宫室。对于这一点，佟霞倒无甚意义。册封大典上自己曾到过启坤宫中，确实端严高贵了许多，但若论风致却远不及碧波宫。而且自己久居碧波宫，已然习惯了这里温润清雅的一切，那样高贵的所在，还是等-明彤霞-回来后亲自去享受吧。呆在碧波宫，自己正好舒服。沐浴净身后，双双扶上凤榻。随着重帘的一层层落下，侍儿们全部退到了寝殿之外。而这样的情形下，佟霞也终于不用再维持温良恭谨的笑容了，至于叶诚嘉嘛？他脸上的喜色也变得荡然无存，龙眉紧锁，面色极其严峻。与以往每一次都一样，寝宫之内是不方便谈话，纵使周遭都是-自己人-，亦需进入秘室协商。老地方替换出两名替身之后，叶诚嘉与佟霞一道进入了地宫密道之中。只是这一次，既没有引渡出宫，亦没有接见他人，而是直接转到了承乾宫地道里最大的一间密室之中。在那里堆放了一只好大的成型沙盘。那模样看来，竟似极了明光圣世的山水仿真版图。只是比起地图而言，这样的沙盘更加具有立体感，似极了现代军事战争所用的沙阵。而其上面所布插的城镇军旗更表明了，这样的东西确系与战争有关。"你应该已经猜到那两样东西的含义了吧？"叶诚嘉一边紧盯着沙盘，一边是向佟霞开始扔炮弹，那模样实在是象极了军事指挥官与其参谋长的对谈。说实在的，佟霞很是想笑，但亦明白这样的场合如果自己笑出来，对于叶诚嘉来讲，绝对是受不了的情绪，只好低垂眼帘，收拾好情绪后回答道："是的。第一件礼物玉鞘金刀里的那三枚宝石分别是北川、白理与鲜罗的特产。金质最贵，玉质却最脆，虽然表面看来是玉包金，但金刀却随时可将玉鞘击碎，更不要说那只玉鞘薄脆之极。这是典型的示威，暗示着只要白理同意与北川鲜罗合作，那么明光圣世将与那只玉鞘有着共同的命运。"自从收到那样的贡物开始，叶诚嘉的心中就一直是愤火难平。没有一个帝王会允许附属之国对其贡献这样的-贡物。那样的威胁太过明显了！冷哼一声后，继续听佟霞向下解释："至于第二件礼拜嘛，意义就可爱得多了。七色丽花，明光圣世便占就了四朵，其余三朵俱围在四花周围。虞美人本是南方花种，却性耐寒而怕暑热，紫色虽奇，却极难成活，全株有毒，纵艳丽却难登大雅之堂。这暗合了北川国的国运。慕达天征性格急切火燥，纵使天资聪慧，武力过人，但却不是统一天下的材料；妖蓝色的曼陀罗比喻的是西北鲜罗的聂氏。曼陀罗是佛花异种，诚如鲜罗中人普为佛教信徒，却与中土佛教大相径庭，不只允许僧侣破戒杀生沾色，更与政治常常纠引不分。这样的国教虽可一时蛊惑人心，但却难以长治久安。定国尚且难论，就更不要说侵占他国领土了，至于夕颜一花…………陛下？"才说到一半，佟霞就发现叶诚嘉的目光已然从沙盘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甚是焦灼。是自己说得太直接？还是？正在疑惑，就见叶诚嘉忽然放松了紧眉，抬手示意继续往下言讲。这个男人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佟霞心里暗自冲叶诚嘉耍了一个白眼后，继续指着南疆的白理说道："白理国主自比夕颜，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夕颜之花轻薄赢弱，表面看来似乎具的不堪一击，但毁其花容易，毁其根却极难。白理国中女多男少，战力不足，若论进攻武力也许真的不支，但如果参与进战事，却是一子非常微妙的步棋。白理国中奇花异草居多，能人异士更是遍布，此些异人纷散江湖，统一报国时极少，但为仇为恨者却是屡禁不绝。白理国主以夕颜自比，一是示弱，二则有逞强的暗味。暗示陛下要灭白理国极易，但要根从白理之祸却是难上加难。""玉恒臣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君主，是吗？"瞧这两样贡物做的，一强一弱，强中有弱，弱中有强。真是费了他不少的心思啊！而要琢磨出这样一番的深义，对于一个精于朝事的人尚且不易，就更不要说佟霞这样一个-异族-之人了。时隔三载，她是更加的聪慧了！只是："对于这两样礼物，佟卿有何想法呢？"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虽然按制来讲：皇后只可听政从政，却不可议政参政。但是很可惜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明彤霞。瞧这佟卿一词，不是表示得很明显吗？既是如此，佟霞也不必假仙，直接回问道："敢问陛下，关于这两件贡物，朝中可有人知晓？""并无人知晓。此两件贡物是密封入宫，物名虽在贡单之上，却无人得见。除朕之外，只有负责验收贡物的内廷总管恒春及小礼子见过。"叶诚嘉实在很是好奇白理国的这位国主了，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居然做事如此无厘之头，却又让人暗自惊心。是这样啊！怪不得自己一路行来，各种官员依旧清淡平逸，并不见丝毫战备状态。原来这两件贡物竟然并不曾有外人见过。"佟卿可有良策？"叶诚嘉实在是喜欢看佟霞沉思的模样，尤其是喜欢看她闭目良久后的灿然一笑。因为那样的一笑，通常代表她又有奇思诞生了。果不其然，佟霞是微笑回道："陛下，您实在是不该藏私。这样难得一见的宝物，单只赐给臣妾实在是太委屈它了。不如借机朝观一览后，分送给铖王与峻王。您看如何？"铖王本是武将，宝刀配英雄，再合适不过。而峻王一向不理会朝政，只管风花雪月吟诗作赋，那样七美如画的东西奉在其左右就更是相得益彰了。更不要说："二弟负责北川防塞，三弟的生母又是白理公主。爱妃，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想想自己那两名王弟接到礼物时的表情，叶诚嘉就是忍不住想笑。会惊会喜，亦或者担忧，当然以诚铖的性情亦有可能气极败坏。不过此招最妙的地方还不在于如此："若群臣得知白理国献上此物，引发主战主和的议项时，爱妃以为又当如何呢？"朝中出事，大臣们向来就只有两条路走，主战、主和。到时候有兵权的想争兵权，自风流的想当真名士，又是另外一番混战不休了。叶诚嘉轻描淡写的笑语实在是似极了帝王的心态，让佟霞不由得想起了某部铁三角电视剧中，身为皇帝的那位所说的一句话："臣乱、帝自安。"话是残酷了些，但却着实是一句大大的实在话。朝臣如果齐心协力，那么君位就难得一保。相反的，如果朝臣你争我夺，那么皇帝便可趁机左右驭权。只是这样的话，那么帝王也终究只能是一个平凡的以权御国的帝王了。而自己还有必要和叶诚嘉玩一个这样的游戏吗？亦或者，这样的结果真是叶诚嘉所要？他这样的男人，愿意禁欲以换取后宫的翻天彻地，愿意舍子息之命来换命双手不沾仇恨的血腥。这样的男人或者说帝王，他眼中看到的国土与朝政，难道就真如他表面上所显现出来的这般私情冷酷？一个理想，不该就如此毁灭。"还有半岁，便是太子的三周岁生辰了。陛下此番可否再开恩科？"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叶诚嘉打从心底喜欢起来，只是这样的笑意才才闪过眼角，便又敛了下来。戏谑的把玩起佟霞的发丝，轻笑道："难道爱妃嫌一个上官达还不够招惹眼球？亦或者是易西南的正五品河督府知事的官位还不够保证你后位的稳定？"居然又想-沽名钓誉-，惹天下仕子尽归心？这个叶诚嘉呀！真是不嫌累。当然，这样的反问句亦可是一种承诺与应允的表现。再当当然，其这样暧昧的-怀疑-亦有可能是下一步他对自己的考验！只是要如何回答呢？应该回答臣妾无助亦或是陛下多心？好象有点离题兼虚伪。自己和他打从抖掉底牌那天开始便是明明白白的合作关系，犯不着来那套虚的。可如果不予以回答，单让他一个人唱大戏，好象又有些冷清兼示弱。到底怎么办才好呢？还是那句话：嘴动不如行动。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