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相对
8.相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章近和是个大胆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他拿着一把无柄双刃的剑，要是对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到没有任何缝隙的话，他的话刀光剑影也只能自作自受。
可章近和眼神儿同样好得令人发指，他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但是上天造人，总是一得一失，能看透人心的人，往往很难得看透自己的心。
“强求来的终难成圆，盛总就不怕前人来索取吗？”章近和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盛禹南知道贺蓝有一段过往，甚至大胆地猜测盛禹南并不知道他和自家兄长有什么区别。
更有甚者，当时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各自都不同屋，但外人来看的话，不说透是看不出来的。
而当时贺蓝和章近平如疯似狂，依着贺蓝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所以章近和得出了结论，贺蓝当时绝对有不得已的原因。
就章近和看来，盛禹南是个外表温融骨子里强势的人，所以“强求”这个词儿才脱口而出。
这句话听在盛禹南耳朵里当然如响雷一般，章近和说的“前人”两个字让他分外警觉起来，面上虽然不露地说道：“既然已经成了圆，就随风吹雨打也不会改。”
说这些话时盛禹南脸上依然有无懈可击的笑容和仪态，但是心里免不了要裂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虽然很小，小得甚至看不见……但是时间会修复伤痕，也同样可以扩大裂痕，直到如同天堑。
两男人心照不宣地打过照面后，盛禹南一路和众人打着招呼走到了贺蓝和天天附近。这时贺蓝正拿着盘子，问在贺慎东怀里的天天要吃些什么：“妈妈，我要吃这个……”
“消停点，你别浪费食儿，诗里说‘粒粒皆辛苦’，浪费可耻！”贺慎东对于天天这什么都要的态度表现出了他的不满。
“东子哥哥胡说，粒粒皆辛苦后面才不是浪费可耻呢！”看来天天学过这首诗了，所以侧着小脑袋反驳贺慎乐。
这惹得贺蓝忍不住直乐，拍了拍天天说：“吃完再来拿，我们到花房里去好不好？”
正在贺蓝和贺慎东迈步的时候，盛禹南走上前来：“慎东，你去招呼客人，天天我牵着。”
“姑父，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姑姑，我先过去了。”说着贺慎东就把天天一扔，立马人就跑没影儿了。
在盛禹南和贺蓝这儿，天天已经不怎么能得着抱了，主要是他已经五岁了，能跑能跳能蹦能爬。盛禹南觉得他应该独立了，而贺蓝是压根不怎么抱得动这半大小子了。
一手牵了天天，一手接过贺蓝手里的盘子，盛禹南说道：“蓝蓝，我们到那边去坐。”
穿过一架月季花，盛禹南和贺蓝极从容自如地坐下，只是旁边一家三口却不从容自如了，那一家子不是旁人正是章近平和与温舒两口子。
“近平……”温舒在章近平那儿见过贺蓝的照片，今天贺蓝这娇艳清贵的模样比之当年的照片更添了一股妖娆风韵，而当年的贺蓝不过清纯灿烂而已。很明显，这样的贺蓝更让温舒有危机感。
而章近平却在贺蓝一出现时就愣住了，连带着喂章笑容喝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直到章笑容有些不满地自己抢过杯子喝水时才反应过来：“没事，容容好好喝水。”
这时天天忽然指着盘子里的胡萝卜说：“怎么这里也会有胡萝卜……”
看着天天这一脸的纠结，贺蓝侧着身子把胡萝卜挑了出来，在面对天天的时候她的色总是不需要刻意地修饰，十成十的温柔好妈妈：“不用吃，这些胡萝卜是生的。”
“生的，小兔子爱吃的！”天天见不用吃胡萝卜这叫一个高兴，麻溜地就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然后看着盛禹南说：“爸爸，这样看着妈妈干什么？”
对到他的问题，盛禹南当然没有回答，于是天天也侧着小脑袋看着贺蓝，最后天天有了一个发现：“喔！我知道了，爸爸看妈妈是因为妈妈今天好漂亮。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看着天天露出满面柔光来，贺蓝说：“当然可以。”
“天天……”
“爸爸！”
“你刚才把爸爸的词儿给抢了！”
“对不起……”小孩儿的价值观总容易被成人带沟儿里去，所以小天天想也没想很顺当地就道歉了。虽然他小脑子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可就是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俩父子的话让贺蓝笑意更深了几分：“天天，不是你抢了爸爸的词，是爸爸说得太慢了。”
于是小天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是爸爸说慢了，所以不是我的错，是爸爸自己来迟了……”
来迟了来迟了……这三个字像有无限的回声儿一样，久久地在盛禹南的心头徘徊。
“贺蓝，好久不见。”既然避不开，那不如迎头赶上，温舒大部分时候性格脾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但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所以温舒站出来了，领着章笑容站在贺蓝面前。
抬头看着忽然出现的温舒，贺蓝又闪神了，支着手挡了挡眼前的光线，这才看清了人：“温舒姐。”
唔……这个人是贺蓝大学时的师姐，比她高一届，模糊之间贺蓝能觉出一些抵抗情绪，看来原主并不太喜欢这位师姐，甚至还很反感。
其实依着原主的脾气，这会儿早该盛气凌人地站起来，眉眼凉嗖嗖地看着来人一脸傲气，毕竟贺蓝有的是傲气地资本。但原主是原主，现在是现在，所以眼下她只是坐着，浅浅地笑指着空座儿说：“温舒姐坐吧，这是笑容吧，真漂亮！”
对于贺蓝的表现，温舒和盛禹南都有些意外，从前她可没法这样儿平静地面对温舒，怎么今天忽然淡定了起来。
“贺蓝，近平也在呢，我去把他叫过来，大家一块儿坐坐。自从你回国后，好像都没怎么见过近平，今天正好叙叙旧。”说着温舒也不管贺蓝和盛禹南愿意不愿意，就起身去把章近平也拉了来。
而章近平在见到贺蓝的一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花木前愣愣出神。盛禹南明显不喜欢这情景，皱眉咳了一句，章近平倒也反应过来了：“贺蓝……”
这是章近平第一次叫出“贺蓝”这两个字来，一股酸涩感立刻就淹没了他，以至于他甚至不能很平静地坐下来，就像贺蓝一样仿若无事地坐下来。
“他啊最近老是恍恍惚惚的，咱们聊咱们的。”温舒到底还是不惯玩这些个，所以自个儿说话且矛盾着。
自然，贺蓝和盛禹南也没谁点破了他，只是两人却在这时莫明地相视一笑，或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儿。只这一眼，盛禹南眼底的笑意就深了几分，刚才那抹沉沉之色就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贺蓝是真的很喜欢看盛禹南眉梢眼底皆是笑意的时候，那样的盛禹南像彩虹，足够令人惊喜与惊艳。
这一闪神，再回过来时就听见温舒嘴里正在说着：“……以后要常来常往，近来调动，说不得到时候就得去和你做邻居，还得请你多照顾。”
笑，一点点地染透了贺蓝的心，温舒真是一个奇妙的女人，若是旁人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她倒好反而上赶着凑一块儿。
论起来，反倒是盛禹南更了解温舒的心态，有时候别人的幸福圆满才是最好的刀子，能恰恰好地切中要害。这么想着，盛禹南就开口说道：“到时候是我们请章处长多关照才对。”
要是旁人说这话，定然带着几分卑微的味道，可从盛禹南嘴里听来，就真真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盛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哪需要烦得别人来关照。
只是章近平这个人却远不如章近和那么处世老道，反而在这时忽然说出一句话来，让大家伙儿都有些措手不及：“你不记得我了吗？”
“近平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只是在等看你预备什么时候认我。”贺蓝这时感觉自己像一个做坏事儿的小孩，在偷窥了别人的秘密后，却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拿着一副干净得没有杂质的表情冲人笑。
于是盛禹南极其配合地说：“原来是章处长，蓝蓝常提起你，说在国外承你关照，总是难忘。”
这俩夫妻，戏演得比真的还真，温舒在心里讪讪然，人家夫妻自是铁壁铜墙，自家这里却是筛子。
不仅是温舒讪讪然，连带着章近平也一样是讪讪然的。
这一幕落在花房外的章近和眼里自然又是一声冷哼，心道：“这一对夫妻果然是一路货色，怪不得能走到一块儿……”
只是章近和的心里也不免在想，他们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甚至是姚相忆，又或者说连现在的贺蓝自己都不知道，那么仅剩下的就只有盛禹南这个当事人了，只是谁又能从他嘴里捅开话来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章近和是个大胆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他拿着一把无柄双刃的剑，要是对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到没有任何缝隙的话，他的话刀光剑影也只能自作自受。
可章近和眼神儿同样好得令人发指，他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但是上天造人，总是一得一失，能看透人心的人，往往很难得看透自己的心。
“强求来的终难成圆，盛总就不怕前人来索取吗？”章近和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盛禹南知道贺蓝有一段过往，甚至大胆地猜测盛禹南并不知道他和自家兄长有什么区别。
更有甚者，当时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各自都不同屋，但外人来看的话，不说透是看不出来的。
而当时贺蓝和章近平如疯似狂，依着贺蓝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所以章近和得出了结论，贺蓝当时绝对有不得已的原因。
就章近和看来，盛禹南是个外表温融骨子里强势的人，所以“强求”这个词儿才脱口而出。
这句话听在盛禹南耳朵里当然如响雷一般，章近和说的“前人”两个字让他分外警觉起来，面上虽然不露地说道：“既然已经成了圆，就随风吹雨打也不会改。”
说这些话时盛禹南脸上依然有无懈可击的笑容和仪态，但是心里免不了要裂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虽然很小，小得甚至看不见……但是时间会修复伤痕，也同样可以扩大裂痕，直到如同天堑。
两男人心照不宣地打过照面后，盛禹南一路和众人打着招呼走到了贺蓝和天天附近。这时贺蓝正拿着盘子，问在贺慎东怀里的天天要吃些什么：“妈妈，我要吃这个……”
“消停点，你别浪费食儿，诗里说‘粒粒皆辛苦’，浪费可耻！”贺慎东对于天天这什么都要的态度表现出了他的不满。
“东子哥哥胡说，粒粒皆辛苦后面才不是浪费可耻呢！”看来天天学过这首诗了，所以侧着小脑袋反驳贺慎乐。
这惹得贺蓝忍不住直乐，拍了拍天天说：“吃完再来拿，我们到花房里去好不好？”
正在贺蓝和贺慎东迈步的时候，盛禹南走上前来：“慎东，你去招呼客人，天天我牵着。”
“姑父，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姑姑，我先过去了。”说着贺慎东就把天天一扔，立马人就跑没影儿了。
在盛禹南和贺蓝这儿，天天已经不怎么能得着抱了，主要是他已经五岁了，能跑能跳能蹦能爬。盛禹南觉得他应该独立了，而贺蓝是压根不怎么抱得动这半大小子了。
一手牵了天天，一手接过贺蓝手里的盘子，盛禹南说道：“蓝蓝，我们到那边去坐。”
穿过一架月季花，盛禹南和贺蓝极从容自如地坐下，只是旁边一家三口却不从容自如了，那一家子不是旁人正是章近平和与温舒两口子。
“近平……”温舒在章近平那儿见过贺蓝的照片，今天贺蓝这娇艳清贵的模样比之当年的照片更添了一股妖娆风韵，而当年的贺蓝不过清纯灿烂而已。很明显，这样的贺蓝更让温舒有危机感。
而章近平却在贺蓝一出现时就愣住了，连带着喂章笑容喝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直到章笑容有些不满地自己抢过杯子喝水时才反应过来：“没事，容容好好喝水。”
这时天天忽然指着盘子里的胡萝卜说：“怎么这里也会有胡萝卜……”
看着天天这一脸的纠结，贺蓝侧着身子把胡萝卜挑了出来，在面对天天的时候她的色总是不需要刻意地修饰，十成十的温柔好妈妈：“不用吃，这些胡萝卜是生的。”
“生的，小兔子爱吃的！”天天见不用吃胡萝卜这叫一个高兴，麻溜地就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然后看着盛禹南说：“爸爸，这样看着妈妈干什么？”
对到他的问题，盛禹南当然没有回答，于是天天也侧着小脑袋看着贺蓝，最后天天有了一个发现：“喔！我知道了，爸爸看妈妈是因为妈妈今天好漂亮。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看着天天露出满面柔光来，贺蓝说：“当然可以。”
“天天……”
“爸爸！”
“你刚才把爸爸的词儿给抢了！”
“对不起……”小孩儿的价值观总容易被成人带沟儿里去，所以小天天想也没想很顺当地就道歉了。虽然他小脑子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可就是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俩父子的话让贺蓝笑意更深了几分：“天天，不是你抢了爸爸的词，是爸爸说得太慢了。”
于是小天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是爸爸说慢了，所以不是我的错，是爸爸自己来迟了……”
来迟了来迟了……这三个字像有无限的回声儿一样，久久地在盛禹南的心头徘徊。
“贺蓝，好久不见。”既然避不开，那不如迎头赶上，温舒大部分时候性格脾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但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所以温舒站出来了，领着章笑容站在贺蓝面前。
抬头看着忽然出现的温舒，贺蓝又闪神了，支着手挡了挡眼前的光线，这才看清了人：“温舒姐。”
唔……这个人是贺蓝大学时的师姐，比她高一届，模糊之间贺蓝能觉出一些抵抗情绪，看来原主并不太喜欢这位师姐，甚至还很反感。
其实依着原主的脾气，这会儿早该盛气凌人地站起来，眉眼凉嗖嗖地看着来人一脸傲气，毕竟贺蓝有的是傲气地资本。但原主是原主，现在是现在，所以眼下她只是坐着，浅浅地笑指着空座儿说：“温舒姐坐吧，这是笑容吧，真漂亮！”
对于贺蓝的表现，温舒和盛禹南都有些意外，从前她可没法这样儿平静地面对温舒，怎么今天忽然淡定了起来。
“贺蓝，近平也在呢，我去把他叫过来，大家一块儿坐坐。自从你回国后，好像都没怎么见过近平，今天正好叙叙旧。”说着温舒也不管贺蓝和盛禹南愿意不愿意，就起身去把章近平也拉了来。
而章近平在见到贺蓝的一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花木前愣愣出神。盛禹南明显不喜欢这情景，皱眉咳了一句，章近平倒也反应过来了：“贺蓝……”
这是章近平第一次叫出“贺蓝”这两个字来，一股酸涩感立刻就淹没了他，以至于他甚至不能很平静地坐下来，就像贺蓝一样仿若无事地坐下来。
“他啊最近老是恍恍惚惚的，咱们聊咱们的。”温舒到底还是不惯玩这些个，所以自个儿说话且矛盾着。
自然，贺蓝和盛禹南也没谁点破了他，只是两人却在这时莫明地相视一笑，或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儿。只这一眼，盛禹南眼底的笑意就深了几分，刚才那抹沉沉之色就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贺蓝是真的很喜欢看盛禹南眉梢眼底皆是笑意的时候，那样的盛禹南像彩虹，足够令人惊喜与惊艳。
这一闪神，再回过来时就听见温舒嘴里正在说着：“……以后要常来常往，近来调动，说不得到时候就得去和你做邻居，还得请你多照顾。”
笑，一点点地染透了贺蓝的心，温舒真是一个奇妙的女人，若是旁人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她倒好反而上赶着凑一块儿。
论起来，反倒是盛禹南更了解温舒的心态，有时候别人的幸福圆满才是最好的刀子，能恰恰好地切中要害。这么想着，盛禹南就开口说道：“到时候是我们请章处长多关照才对。”
要是旁人说这话，定然带着几分卑微的味道，可从盛禹南嘴里听来，就真真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盛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哪需要烦得别人来关照。
只是章近平这个人却远不如章近和那么处世老道，反而在这时忽然说出一句话来，让大家伙儿都有些措手不及：“你不记得我了吗？”
“近平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只是在等看你预备什么时候认我。”贺蓝这时感觉自己像一个做坏事儿的小孩，在偷窥了别人的秘密后，却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拿着一副干净得没有杂质的表情冲人笑。
于是盛禹南极其配合地说：“原来是章处长，蓝蓝常提起你，说在国外承你关照，总是难忘。”
这俩夫妻，戏演得比真的还真，温舒在心里讪讪然，人家夫妻自是铁壁铜墙，自家这里却是筛子。
不仅是温舒讪讪然，连带着章近平也一样是讪讪然的。
这一幕落在花房外的章近和眼里自然又是一声冷哼，心道：“这一对夫妻果然是一路货色，怪不得能走到一块儿……”
只是章近和的心里也不免在想，他们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甚至是姚相忆，又或者说连现在的贺蓝自己都不知道，那么仅剩下的就只有盛禹南这个当事人了，只是谁又能从他嘴里捅开话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