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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x年,九月二十五日,下午四点十五分。

    雨淅淅沥沥下着,象无数白茫茫的丝线,缠绵在天地之间。

    窗外,几丛竹子临风摇曳,柔弱,却不失风骨。

    教室里,白色的三角钢琴优雅的蛰伏在高台上,和台下那几十张桌椅一起,静静的聆听着窗外的雨声。

    齐颀拧着两道极俊秀的眉,用一种颇为不屑的目光,无礼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土到极点,无品位到极点的女人。

    九月的珩城,虽然雨水很多,却还是炎热的要命,这个土的掉渣的女人,居然穿了那样密不透风的一身套装,赭石色的中袖上衣,赭石色的长裤,银灰色的凉鞋,肉色的丝袜,她难道不知道,穿凉鞋配肉色丝袜有多么老土吗?还有那副黑框眼镜,镜片是茶色的,看不清镜片后面那双眼,他也不想看,用他的话说,这双眼一定是太难看了,才要遮在一副这么恶心的眼镜下。

    瞧瞧,那副眼镜实在太大了,一直溜到她的鼻尖上,鼻尖上都是汗,一绺头发掉下来,粘在脸上,她却顾不上去撩起来,还是自顾自的在教训自己,啧啧,这形象,真是委琐!

    再看看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这大概是她的脸上,不,应该是她的全身上下,唯一能让人看了不恶心的地方了吧!不大不小,不薄不厚的,线条很柔和,没有什么血色,奇怪!她的嘴唇那么苍白,为什么皮肤却是如此黯黄粗糙!

    好吧,就算你是我的老师,你也不该长成这副尊容吧!这样的老师,学生看看就恶心死了,还怎么去听她讲的课!好歹是个不错的中学,为什么招了这样一个可怕的老师?

    齐颀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了:“老师,您已经说了这么久了,该歇会儿了吧?”

    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大张着,停滞不动了,齐颀在心里又鄙视了她一把,因为她这副张大嘴巴的样子,真是蠢透了!

    “齐颀,你怎么能这样?”

    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齐颀毫不客气的什么好,握着雨伞的手,也在发抖。

    接下来,齐颀做了一件更让她愤怒的事,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看见没?我的psp!张老师还给我了!”那双漆黑的眸里满是得意的光芒,“老师,下个礼拜的音乐课,我真的很期待呢!”

    一只冰冷修长的手伸过来,将黎歌握着雨伞的手紧了紧,“老师,您千万把伞拿好,哎呀!老师,我说错了,您的手,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呢!可惜,配了您这样的貌!”齐颀厌恶的撇了撇漂亮的嘴巴,眼中满是鄙夷,“本来就没有貌,如果再被淋成落汤**,那路上的行人也会被您吓倒的!”齐颀缩回手,发动机车,“老师,bye——!”

    齐颀走了,黎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究没有拿住那把伞,灰蒙蒙的,掉在地上,雨,下的越来越急,黎歌的头发淋湿了,雨水顺着镜片淌下来,模糊了双眼……黎歌的房子很小,只有五十个平方,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布置的很简洁,色调也比较冷,客厅里是黑白的布艺沙发,透明的几何形状茶几,所有的家具都是黑白两色,电视柜上放了一只二十一吋的液晶电视,沙发的左侧有一排书柜,右侧是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边上门里那间就是她的卧室,没有床,只有一张巨大的黑色床垫,床垫左边是白色衣橱,右边是床头柜,上面放了一只黑色的ibm笔记本电脑。

    如果不是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的女性用品,那粉红色的壁砖和浴缸,任谁也看不出,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个浴室,是暖色的,温柔的,对于黎歌来说,这是她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所以,她把这里做成柔嫩的粉红色,墙上,有一小块狗狗史努比的壁画,毛巾架有三层,最下面一层搭了块粉红色史努比的毛巾,中间一层挂的是玫红色大浴巾,上面还是白色的狗狗史努比,最上面是一个粉红色的塑胶盒子,里面装的是未拆封的毛巾之类。

    浴缸对着的是一面很大的镜子,几乎占了整面墙,洗脸台是玫红色的玻璃,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上面那些设计优雅的logo昭示着主人用的护肤品并不低档,旁边还放了一只大大的瓶子,里面是些黄色的类似粉底液一样的东西,马桶也是粉红色,马桶垫上,还是那个头很大的狗狗史努比,黎歌对史努比的喜爱,到了有些痴迷的地步,一个喜欢史努比的人,怎么会是个这样猥琐的女人?

    偏偏黎歌就是,至少,在外人看来,她真的是非常猥琐。

    可是,如此猥琐的她,却弹了那样一手美妙的钢琴,当萧邦的《幻想即兴曲》如行云流水般从她指间弹出时,她的猥琐,完全被人遗忘。

    那样的投入,那样的全神贯注,即使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孩,也会因为这无比美妙的琴声而变得格外有些动人。

    只是今天,她的琴声夹杂了许多东西,行乱云,流恨水,往日令人心旷神怡的琴曲此刻却焦躁烦乱,她本想弹一首曲子让自己静下来,眼前却全是那张可恨的笑脸,无论她怎样努力,那个笑脸却如影随形的讥讽她,嘲笑她……

    琴声戛然而止,她以手抱头,嘴里一遍遍的嘟囔着,“不过是个小孩子,不要介意,不要介意,有的是老师你比混的差,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半晌,她又笑了,在做什么,催眠自己吗?真是阿q!

    她摇了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保住这个饭碗,只要能平平静静的在这里待下去,这个小霸王又算什么呢?

    毕竟,比起过去,她的生活实在是好太多了,想到这里,她有些自怜的叹口气,脸上却挂上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好了,黎歌,你已经够幸福了,这个孩子的羞辱,算不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完全想通了,一身轻松的盖上琴盖,去卫生间给自己放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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