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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无声待落花(上)

    叶开颜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细长的烟,她熟练的点上了火,抽了两口后,又迅速的把烟揿灭了,这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烟,她爱抽的那一种,是法兰西的圣罗兰牌,而这一盒烟,是陈美男送给她的,好像是从英吉利舶来的,味道淡淡的,乏善可陈,就像是送烟的人一样,徒有美丽的外表和高贵的身份,却智障如最愚蠢的小孩。

    桌上放着的另外一些东西,是她送给陈美男的,而陈美男居然叫人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叶开颜的手慢慢的从那些精美的盒子上抚过,忽然抬起头来,淡淡的对小珍说了一句:“把这些东西扔了,扔到荷花塘里去!”

    还不等小珍走向前来,叶开颜忽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那阵烟雾还未散去吧,她风寒未愈,沾不得这样的气味,一时居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珍急忙又是送水又是捶背的,好半天才让叶开颜理顺了气,叶开颜的脸,笼罩在橘黄的壁灯下,隐隐的泛出了一片可怕的青色,小珍被她这样难看的脸色给吓着了,手一抖,立刻便有许多的水从她握着的杯子里晃了出来,叶开颜锋利的扫了她一眼,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连个杯子都拿不好吗?”

    小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叶开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指着桌上的那些东西对小珍说道:“扔了它!扔了它!”

    说话间,一身长袍的李医生已经候在了门外,白秋不冷不热的将他带了进来,一进屋就拉住了叶开颜的手,痛心道:“我的天啊!女儿,你的脸色今天怎么这么差啊?”同时猛地一个回头,神情严肃的瞪着李医生,蹙着眉问道:“你这江南第一名医是怎么当的?小小的一个风寒,怎么还不见好转?”

    李医生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小姐的病,是风寒之邪外袭、肺气失宣所致,需得多加调养,断不可能在短短的两日痊愈,我用的药,正是将她的内毒发出,寒毒一出,身体表面的症状看似有加重之势,实则离病愈之时不远了!”

    “能这样最好了!”白秋冷冷的接过了他的话:“如果你说的有误,我看你能死几次!”

    “好啦!母亲!别把李医生给吓着了,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人!”叶开颜娇嗔的靠在白秋的身上,眼光却闪烁在其它的地方:“只不过是小小的风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医生细心的为叶开颜量体温,检查脉搏,又给她开了几味西药,正要告辞时,叶开颜却似笑非笑的挽留了他:“李医生,请留步!”

    叶开颜懒洋洋的看着李医生,她的脸色惨白,眼睛却很亮,亮得就像是看见老鼠的猫,她用慵懒得像猫一般的声音缓缓的说道:“我这个人,天生怕苦,最讨厌吃苦苦的药丸了,但有一个人却不怕苦,小的时候,我常看见她吃药,那样苦的中药,我连闻一下都不行,偏偏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将它喝掉,李医生,你说这样的人奇怪不?”

    白秋一脸狐疑的看着叶开颜,很明显,她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李医生却依旧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想来你认识的那个人希望自己的身体能早一点康复,所以才不怕那药里的苦味,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叶开颜用帕子掩住口,低低的咳嗽了一阵,白秋正给她抚着背,她却拿开了帕子,指着桌子上的药对李医生说道:“想来你也是不怕苦的人,你不想尝尝你给病人开的药是什么滋味吗?”

    李医生愣了愣,最后了然的笑了笑,自嘲道:“开给别人的药我本不感兴趣,但开给小姐的药,看来我得尝一尝才行了!”

    当李医生将那些小药丸慢慢的吞下去时,叶开颜忍不住打趣道:“母亲,你看这位医生,人家只不过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而已,他倒当真了,真是有趣的人!”

    白秋尴尬的捋了捋头发,旋即便对着门外击掌道:“送客!”

    早有别的侍女递了水过来,叶开颜就着温水,吃了几片药,又别有意味的对李医生说道:“您慢走!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给你交待,等下我的手下会跟你说的!”

    夜晚的大帅府花园,平静得像无波的水面,小珍扔了那些东西以后,正搓着手往回赶,冷不防一个高大的人影趔趄着朝她走了过来,小珍顿住了脚,低着头偏到了一边,等那个人过去以后,这才重新迈开了脚步,她的鼻子闻到了一丝药的气味,她隐约听见那人的呼吸声,一抽一抽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似的,沉重得吓人!

    桌上的咖啡尚冒着氤氲的热气,人却不见了,林伯轻轻的掩上了门,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讪笑着连连摇头!

    几瓶酒灌下去,陆子博已经有些醉意了,何天翼却越喝越带劲,越喝越有精神,叶飘枫的眼睛,朦胧得像是映着灯光的红酒,只需一眨,就能荡出芳香的酒浆来,何天翼指着她笑道:“想不到你的酒量这么好,倒是我小看你了!”

    陆子博拍了拍何天翼的肩膀,叹息道:“唉!你要是敢轻视女人的酒量,那你就是大错特错,能喝酒的女人,历史上比比皆是——”

    话未说完,只听见“咚”的一声,叶飘枫已经倒在了餐桌上,陆子博与何天翼面面相觑,忽地齐声笑了起来:“醉了!醉了!终于醉了!”

    话虽这样说,可陆子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推了推叶飘枫,何天翼在一旁附和道:“用力点推,这个女人,狡猾得跟白狐狸一样,谁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忽然,叶飘枫忍无可忍的抬起头来,把对面的两个男人吓了一大跳,她略有些挑衅的问他们道:“真醉又如何?假醉又如何?是白狐狸又怎样?”

    何天翼与陆子博颇有些得意的相视一笑,最后终于投降了:“好了好了!难为你这样蹩脚的演技,我们还是告诉你实情吧!”

    他们分开时,时间还早,路灯下的雪地里,何天翼潇洒的背影,以一种大大咧咧的姿态,慢慢的消失在叶飘枫的视线里,叶飘枫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早就看不见了,远处只有昏暗的街道和稀少的行人,她还是不想回过头来,陆子博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肩膀,慢慢的说道:“你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叶飘枫的脚踝深深的陷进了雪地里,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有一种忧伤,层层叠叠的渗进了她的心中,她对着寒风萦绕的街道苦涩的一笑:“你们都计划得那么周到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既然这样,那你就不用在这里发呆了!”陆子博迎着昏黄的路灯看了看腕表,惊呼道:“得赶紧回去了,李医生说好八点半来为你复诊的。”

    叶飘枫被他拉上了车,陆子博发动引擎时,还不忘回头对她说:“今天你的气色看来好多了,人也比往日精神些,看来,李医生开的药要比我的家庭医生有用多了。”

    叶飘枫点头道:“是啊!我听说他有位挚友,也是江南一等一的名医,老师曾经跟我提起过他,说他是医学天才,只是,这二年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可不是吗?”陆子博叹息道:“那位医生姓王,当年还给你看过病呢!他是李医生的挚友吗?我倒不知道了,江南的人都说他失踪了,真是可惜啊!”

    他们的车子,正平稳的行使在江南的街道上,忽然,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从旁边斜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了,陆子博大力的一转方向盘,车子立刻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嘭”的一声撞到了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叶飘枫被这一下猛烈的冲击力高高的带起,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的摔向了车窗,这一下撞击,差一点让叶飘枫当场昏倒,在昏昏沉沉的疼痛中,陆子博忧心似焚的脸一点一点的在她的眼前放大,恍惚中,她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飘枫,飘枫,你怎么样了?”

    她好容易才说出话来:“我,我还好,没撞到人吧?”

    陆子博吓得嘴唇发白,见叶飘枫开口说话后,方才止住了双手的颤抖,叶飘枫被他扶下了车,他们两个人,脚步趔趄的奔到了那个人身边,那人昏倒在雪地上,人事不醒,旁边早就挤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众人推搡着,议论纷纷,陆子博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就听见叶飘枫吃惊的声音随后响起:“李医生!”

    半夜时分,叶开颜醒了,她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好像没有着落似的,她无力的喘息着,想伸出手去拿水杯,可她的手总是不自觉的发抖,仿佛软成了一团棉花一般,什么也握不住,等她好不容易摸到那只水杯时,一个哆嗦下,那只水杯立刻就跌落在地,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咚”的一下惊动了候在门外的丫鬟小珍,小珍立刻便夺门而进,等按下灯一看,旋即就惊呼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叶开颜的瞳孔迅速缩小,整张脸潮红如血,她呆滞的看着小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指了一下电话机,又指了指窗外,半晌才吐出四个字:“叫,叫医生!”

    站在水晶罩灯下的小珍,先是惊慌失措的看着叶开颜,最后居然笑了笑,她的笑容实在是太奇怪了,奇怪得叶开颜忘记了身体上的难受,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一脸的惊讶与不解,小珍却若无其事的拾起了地上的水杯碎片,最后才施施然的走到了电话机前,看着这样的小珍,一阵莫名的恐慌充斥着叶开颜的神经,她想大声的叫喊,想摔破一些东西以引来门外侍卫的注意,可是她的整个身体,仿佛都叫绳子给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她徒劳的在床上挣扎了一番,最后陷入了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中——

    恍恍惚惚中,她看见小珍拿起了话筒,熟练的拨下了一个号码,紧接着才听见她的声音嗡嗡的响起:“白大帅,小姐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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