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柳轻侯的故事

第四章 陷阱

    新辟的街道是宽阔的,没有平房,却种着绿绿葱葱的道旁树,新建的阁楼,倒是柔和的浅灰与奶黄,阳光洒在这种街道上显得特别明亮。

    撒加一边走一边感慨万千,呢喃道:“天啊,两年前的贫民窟现在居然变成了天堂,如果姑爷不告诉我路线,人家绝对找不到目的地的。唉,这都是那个人的仁政所致吧!难怪没几个人愿意参加这次行动呢!不过为了小姐,我甘愿……”

    她闲逛似的曲曲折折兜了老大一个圈子,直到确认真的无人跟踪后,这才迅捷如鬼魅般腾身飞入道旁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

    朝阳下,院子里显得明亮和整洁。迎面是一堵影壁墙,墙后有一幢四缝三间青砖灰瓦的屋宇,屋前有口小池塘,屋后是片竹木林,一股淡青色的炊烟正从屋出全盘营救计划。

    临了,他指着身后那扇门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门后是另一条秘道,保证你们可以不受任何监控地安全离开。我最后强调一遍,时间是午时三刻整,所有人都必须在那时候统一行动。嗯,龙某言尽于此,希望将来尚有可见面的一天吧!”言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

    “咿呀!咿呀!咿呀!”耳畔连续响起三次铁门开合声,刹时间整座会议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秦楼楚馆,芙轩海斋”指的是碎星渊要塞最著名四大酒店,其中秦楼、楚馆是全国连锁的百年老店,后台分别是苏家和独孤家;芙蓉轩和海棠斋则是近两年才兴起的新贵,不过独树一帜的风格也着实吸引了不少顾客。

    芙蓉轩的环境幽静雅致,用餐者虽众却皆是闻人雅士,均能自觉保持着肃静,除了偶尔传来的绵声细语外,你绝对听不到任何噪音。

    “叮铃!”一声风铃悠然响起,店门倏开倏合走进一名衣冠楚楚的文静青年。

    看到他,坐在最里间的库索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把刚端起的茶杯又缓缓放回原位。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将彻底破坏早餐的兴致,不过幸运的是餐桌上的碗碟基本都空了。

    欧阳控来到库索身旁坐下,传音入密道:“属下参见库司长!”

    库索淡淡点头,同样以传音入密问道:“情况如何?”

    欧阳控恭声道:“自昨晚掌灯时分起,先后共有三人进入西区溪尾街文坊巷4号。第一个是第56集团军第4军第3师副师长那尔轰,第二个是兴盛隆商会会长林尘,第三个是户部司督察处一级督察撒加-布雷拉。”

    库索兴致盎然地问道:“嗯,这些人的背景和同党你可调查清楚了吗?”

    欧阳控道:“是,卑职已调查清楚。结果如下:1.那尔轰在编入第56集团军之前,一直隶属于彭真领导的黄蜂盗贼团,而且曾先后担任过彭真的警卫团团长、第一万人队首席千夫长、万夫长,是彭真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2.兴盛隆商会是金雕盟在南疆的一个分支,按理说林尘应该是费家亲信,但是与帝都交换情报后的结果表明,林尘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横空飞来阁驻南疆区总管。3.撒加-布雷拉是彭真贴身侍女,一直担任着户部司督查处一级督察职务,直到彭真被刑部司隔离审查,这才跟着被停职反省。”

    库索动容道:“好家伙,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嘛!我们这次说不定可以一网打尽呢!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龙克缍的踪迹?我不相信林尘那种老油条会跟那尔轰或撒加这种小鱼小虾合作,能够惊动他的必是重量级人物,最有可能的就是龙克缍本人。也许我们都估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龙克缍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碎星渊,他一直就躲在城内,等待着援救彭真的时机。”

    欧阳控愕然道:“啊,这一点卑职可从来没想到过!”

    库索轻拍了他一下肩膊,欣然道:“你已经很不错了,看来我真该好好谢谢孔龙呢!他确实派遣了一名得力干将给我。嘿嘿,我看过你的履历,成功办理过很多大案子嘛!小伙子好好努力吧,将来的前途定然无可限量!”

    欧阳控心中一热,感激道:“多谢大人栽培!”

    库索忽然问道:“如果你是龙克缍将如何营救彭真?”

    欧阳控心中浮起龙克缍冷酷无情的脸容,深吸一口气道:“声东击西!”

    库索目光落到他脸上,微笑道:“哦,具体如何运作?”

    欧阳控沉声道:“任何一次军事行动皆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要素。如果我是龙克缍一定会选择今日午时三刻动手。因为白昼的警戒力量通常是黑夜的十分之一规模,而午时三刻又正是人们饭后最懈怠的辰光,龙克缍当然熟知这一点,所以他定会趁此机会动手。我首先会派遣数十支小队在城内四处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然后亲率一批精锐高手从地下排水系统潜入别院中心,偷渡泰坦步兵营设置的地面防线,以闪电战迅速解决战斗,最终抢完人从原路撤退。”

    库索沉吟道:“若果真如此,我们要怎样应对呢?”

    欧阳控的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绝伦地笑意,若无其事道:“既然龙克缍对彭真誓在必得,那我们与其扬汤止沸,不如使一招釜底抽薪!”

    库索听得目瞪口呆,像首次认识他般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欧阳控连忙谦虚道:“大人谬誉了,卑职不过是胡乱猜测揣摩罢了,一切还请您亲自裁决。”

    库索长身而起,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本官绝非嫉贤妒能之辈。呵呵,唯有不断挖掘人才为南疆效力,主公霸业方能早日实现。嗯,现在我以礼部司司长的身份即刻任命你为‘狗尾’行动指挥官,全权负责抓捕龙克缍。”

    说到这儿,他再次拍了拍欧阳控的肩膀,淡淡道:“礼部司副司长的位置还空着,我看好你。”言罢转身离开座席,头也不回地走出芙蓉轩。

    原地只留下欧阳控直勾勾地望着库索的背影呆呆发楞,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库索说的最后一句话。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过劲来,就像一名意外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欢呼雀跃起来,惹来无数客人嗔怪鄙夷的目光也浑然不觉。

    骄阳肆虐的正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空间没有一丝微风,空气仿佛凝滞了,风不吹,鸟也不叫,刑部司别院里死一般沉寂,甚至连绿草和鲜花都在酷热中昏睡,根本没有人敢在太阳下行走。

    这是一座拥有三百年历史的古宅,大理石阶,钢铁大门,四壁嵌满青铜铸出的鬼怪图案,弧圆的大门楼高擎着一弯新月标志,象征着刑部司执掌南疆所有官员生死的超然地位。

    四面院墙均用二尺见方的铜龙石筑成,边长百丈,高逾四丈,厚约八尺,呈等边四角型牢牢护住内宅。院墙四角分别耸立着一座大型哨塔,塔上架着三门重机弩,除常备六名正副射手和三名瞭望手外,塔内还有五名狙击手,九名刀斧手、以及二十七名突击手随时待命。

    墙头插满了蓝汪汪的锋利刀片,墙缘还覆盖着好几层密实层叠的铁丝网,墙内绿草如茵,不过皆高不盈寸,一眼望去连一棵树也没有,视野异常辽阔。

    草坪上不时有一队牵着巨型獒犬的巡逻队经过,他们皆是全副武装的泰坦步兵。这些人一个个浑身裹在灿银色重铠中,左臂横举一面长约五尺的方形银盾,右手轻握着一柄两边锋刃蜿蜒,中间脊背高高凸起的银斧,目不斜视地沿着鹅卵石路缓缓前行,神态凝重并充满了警惕。

    宅内的建筑共分三重:第一重是圆形分布的官兵营房,第二重是六芒星状分布的刑部司别院办公地,其中包括审判庭、刑讯室和监狱、武备库、会客室和餐厅、档案馆、财务室,第三重是刑部司别院的中心建筑物——血月楼,楼分五层专供刑部司要员和其他大人物驾临时接待用,一般除清洁工外严禁任何人入内。

    此刻,安德鲁正怀抱漏影宝刀,在血月楼完自顾自地在地图上轻轻划了一笔,将包围圈最后一道缺口填满,封成一枚完美无缺的圆。

    五名副官不由得面面相觑难掩眸中惊骇之色,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攻入别院,他却居然按兵不动。他们实在搞不懂上司究竟在等什么。

    其实欧阳控的内心世界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平浪静,他也曾一度怀疑过作战计划的可行性,但是当他想到对手是原南疆户部司司长的时候,就释然了。如果龙克缍仅会放火强攻此等雕虫小技的话,那他就根本不配称霸南疆情报界。所以那肯定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试探,若此时收网定被藏匿暗处的龙克缍识破埋伏,即刻远扬。

    “现在拼的就是耐心,谁更能忍,胜利就属于谁!”欧阳控喃喃地警告自己,心灵倏然变得磐石般坚不可摧。

    隔了不久,不远处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名传令兵迅捷如飞地跑来,气喘吁吁道:“启禀大人,血月楼周围敌踪初现。他们总人数约在三百名左右,根据身法推断均是天空剑士级数以上的高手,更有数名超级高手推断不出级数,其中一个瞧身形酷似龙克缍。请指示!”

    欧阳控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思索后,沉声道:“通知所有作战部队预备,‘狗尾’行动即将在十息后正式开始。我现在倒计时,十、九、八……”随着他惊心动魄的声音,五名副官分别掏出一支特制信号弩,对准了天空。

    欧阳控犹然不慌不忙道:“……二、一。敲响特级警报,全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任何闲杂人等胆敢上街者一律格杀勿论!我宣布‘狗尾’行动正式开始!”

    “呜!呜!呜!呜!呜!”五支响箭应声射入长空,发出一串凄厉无比的尖锐啸声。顷刻间,城中心的八十一口警钟同时嘹亮响起,每条街道每条小巷都在眨眼间就布满了人山人海的南疆士兵,整座碎星渊都“活”了过来。

    尤为壮观的是城南刑部司别院周围。只听轰隆轰隆的车轮声、希律律的战马嘶鸣声、急促齐整的脚步声声声入耳,数百辆泰坦战车、数千匹神骏战马,数万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把这座仅有方圆百丈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集团式冲锋,沿途一旦遭遇反抗者一概杀无赦,在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就或歼或擒了敌军布置在外围负责阻截的两千六百余名战士,随即迅猛无俦地从四面八方鉄壁合围,恍若一只硕大无朋的铁手牢牢握住了血月楼。

    安德鲁暗暗地长嘘了一口气,整个人越发蜷缩至屋檐下阴影深处,两支大耳朵直挺挺地竖起来,默运道宗先天无上玄功监听起屋内动静来。

    “喀喇喇——轰!”“咝咝咝咝咝!”“锵!”“啊!”“咕咚!”掌风山崩海啸,剑气纵横交错,侵入血月楼的敌方精锐高手,马上遭到新月卫的迎头痛击。刹时间,兵刃撞击声、惨叫声与尸体坠地声不断交织在一起,编成一曲血肉横飞的悲歌,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惨烈意味。

    形势对敌人极度不利,因为血月楼内的秘道中不断涌出一批批新月卫,前仆后继地阻挡敌人上楼;而血月楼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南疆士兵,以及成千上万挺“霹雳雷霆”式重机弩、“黑暗精灵”式十字狙击弩、“龙卷风暴”式突击弩。这些平素难得一见的最先进武器,此刻齐刷刷地瞄准着每一扇门窗和缝隙,一旦看到敌人身影,二话不说就是一轮疯狂射击,直到把尸体射成蜂窝状才肯甘休。

    安德鲁静静聆听着千百股纷乱嘈杂的声音,并从中细细分辨着想要锁定的目标,慢慢地数股凌厉可怖的破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显然是敌方首脑人物,突进和上楼速度异乎寻常地迅捷,简直像鬼魅般不可捉摸。沿途虽不断有一批批新月卫奋不顾身地阻挠和拦截,却根本压制不住敌人前进的步伐,转眼间他们就冲至顶楼卧室门外。

    在这里他们遭遇到了突袭以来最激烈的抵抗,哪管以他们的强横实力亦只有两人能够冲出重围,破门而入。

    “快救人——”一把清朗的嗓音悠悠传来,即使在眼下这种万般焦急的情况下,犹然透出一股温文儒雅的韵味,显出独具一格的大家风范。不过他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余下的话就尽被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新月卫们截断了,接下来他能够做的事情,只剩下竭尽全力堵住房门这一桩了。

    安德鲁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另一名敌人的动静,可是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衣袂破空声,那个人就像一个幽灵般存在着。这个发现不禁吓得安德鲁的小心肝噗通噗通地狂跳不止,甚至连全身汗毛亦皆倒竖起来。

    “我的娘啊,这个人武功之高简直深不可测嘛!难道他就是龙克缍……老大,你真会拿小弟的性命开玩笑啊!你让我监视他,还不如说是让我来送死直接明了一点!呜呜呜——”安德鲁更加小心谨慎了,整个人就像一只冬眠的棕熊,除了心口那点温热外浑身毛孔都自动封闭,晋入了胎息境界。

    “轰!”周围倏地万籁俱寂,一切声响和图象皆放大千百倍映入安德鲁的脑海。这一刹,他竟在无形的庞大压力下,悍然突破了“镜花水月”第九层瓶颈,晋升至第十层境界,甚至连卧室内的景象都点滴不漏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座舒适怡人的卧室。

    淡青色的墙壁上镶嵌着多块工艺精美的金银雕塑,罗浮竹制成的拼花地板上铺着大幅的墨绿色暗花地毯,幽雅恬静的陈设中,每一件家具和古董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精品,尽显主人富甲天下的身家和宏伟气魄。

    安德鲁的“眼睛”匆匆掠过门口的时候,赫然发现了两个敌人其中之一。那位仁兄把一双长袖舞得如痴如醉,恍若排山倒海般沛莫能御,伴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风雷声,愣是将数十名新月卫堵在门外难做寸进。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这小子好雄浑的内力啊!恐怕就算是哥哥我上去也不一定是他的敌手哩!嗯,幸亏俺的任务只是监视而不是打架,不然可能会死得很惨哩!”

    安德鲁一边暗呼幸运,一边转移目光向那位正主望去。

    从这个角度看去,龙克缍的身材魁梧之极,脸部线条硬朗且轮廓鲜明,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冷酷无情的眼眸,显得他整个人都分外刚毅坚忍,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枭雄人物。

    此刻,他正一步一步走向紧靠东墙的那张宽阔的胡床,厉眸中几乎不可察觉地闪过一丝狂热无比的爱怜之情,有如一辈子最珍贵的事物就摆放在那里,等待和他重逢。

    安德鲁凭借敏锐无比的直觉,感到龙克缍的情绪出现了一丝丝波动,而且这种波动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由得心下暗暗惊悸,遂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压抑感。

    对一名绝顶高手而言,任何情绪异常都是绝对要不得的,他必须时刻保持冰雪般的冷静,这样才能避免任何疏漏,防止厄运降临己身。此情此景下的龙克缍,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只是在表面上强作镇定,内心却丝毫都不平静。

    只剩下三步两步一步,随着与胡床的距离越来越近,龙克缍的右手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他触摸到了帐幕,并温柔地挑了起来准备吊在挂钩上。

    他的眼神充满了美妙的憧憬投往床榻,谁都可以感觉到那种期待和喜悦……可是,当他完全分开两片帏幕,眼神终于触及床榻上的事物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