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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抉择

    处理完这档子事儿,南智丘也不管刚才那名奴隶的死活,径自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千户大帐。

    “呜!”一股料峭的寒风猎猎地吹拂着他的衣袂,恍惚间充盈着一种易水潇潇的悲壮行色,可惜他一点都未察觉到。

    “咿呀!”南智丘挑开帐门步入,恰见一名彪形大汉起身迎来。

    这人长的高大魁梧,敦敦实实的好像半截铁塔,穿着一副青铜铠甲,护心宝镜擦得光可鉴人,行走间龙骧虎步,那张四方大脸满嘴胡髭,洋溢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正是第二千人队千户高桐生。

    千户大帐内陈设非常简单,除一套办公桌椅外,只有一张行军床、被褥、衣柜而已。南智丘被让至床榻落座,高桐生则拎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看架势似有满肚子疑问要请教这位同僚。

    南智丘苦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高桐生见一贯勇猛过人的他如此颓唐,不由沉声问道:“情况真有传说中那么糟糕吗?”

    此言一出,南智丘忽然仰天躺倒在床上,长嘘了一口气道:“桐生,我不是要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局势绝对要比你听到的更糟糕百倍!知道吗?我的第一千人队和敌人交锋前后不足一刻钟,却牺牲近五成兄弟,另有百余人至少还得休养大半年才能恢复战力。”

    高桐生浓眉一扬,骇然道:“敌人一共出动了多少人?”

    南智丘呢喃道:“潜入城内者十余人,埋伏城外接应者三十余人,估计那仅是敌人的一支侦察小队。”

    “什么?”高桐生霍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道:“一千对五十,伤亡居然如此惨重?这……这怎么可能呢?”

    南智丘唉声叹气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敌人拥有的武器和盔甲都远远超过我们的现有装备。天亮后,我曾亲自检查过敌人埋伏过的位置,那里距离城头至少有二千五百步。另外根据昨晚弓箭手们的发射密度推算,足够笼罩城门正下方十丈区域长达一盏茶之久,我想当时就算是一只老鼠窜过,也会立刻被射成马蜂窝的。可我并未在现场发现任何一丝血迹,那证明敌人的盔甲坚固度足以抵御我们的强弓劲射了。他们居然能够秋毫无损,即使中箭了也不过是摔个跟头,爬起来继续跑路。你说我们这场战争应该怎么打?”

    高桐生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那石板大人的意思是——”

    南智丘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意,淡淡道:“当然是老办法,拿奴隶兵们当炮灰,再伺机歼敌。毕竟我们拥有整整十余万的有生力量不是吗?”

    高桐生满脸忧形于色道:“问题是连麻衣武士都抵挡不住的敌人,奴隶兵能够做掉他们吗?要知道麻衣武士的制式装备至少是硬皮盔甲和折铁刀,而奴隶兵们却只有单薄的棉甲和青铜刀啊,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嘛!他们到底懂不懂……”

    南智丘摆摆手制止了高桐生下面要说的话,冷静地道:“这不是一名千户应该的担心的事情。我们的职责就是执行石板大人的命令,不管他是正确还是错误,都必须坚决执行。如果你不想自己变成奴隶兵,那么最好听我良言相劝。”

    高桐生脸容一整,肃穆地道:“是,桐生晓得了,多谢南智兄提点!”

    南智丘微笑道:“大家都是同僚,所以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嗯,此番石板大人派我前来,除押运粮草供给奴隶兵们之外,还要我们第一千人队接替你们第二千人队在奴隶大营的防务。现在清州城内非常吃紧,尤其是西城门被敌方一名超级高手轰成碎片后,四位郡守大人都非常震怒,命令撤出驻扎奴隶大营的半数麻衣武士回防城里。由于我的部队需要大规模休整,所以干脆向郡守大人申请和你全线换防了,你依命行事吧!”

    高桐生连连点头道:“是,桐生明白!那奴隶大营就请南智兄多多费心了。”言罢重重地握了一下南智丘的手掌,旋风般转身离开千户大帐而去。不一会儿,帐外传来一阵紧急集合的号角声,第二千人队喊着口令秩序井然地列队开出奴隶大营,直奔清州城奔去。

    “呼!”南智丘长嘘了一口气放松心神,却忽然眼冒金星,被一股疲惫不堪的感觉侵袭全身,不知不觉间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毕竟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片刻了。

    冷清孤寂的帐内,南智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而悠长。一个从心灵深处生出来的快乐的微笑,在他毫无牵挂般的脸上闪现,这一刻,他梦到了初恋情人,并在她的温柔体贴下陶醉着。虽然这是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连被褥都是粗布制的,而这间帐篷也小的象鸟笼子一样,但是这一刻简直变成了快乐的天堂。

    “吱嘎嘎……”帐门慢不可察地被挑开一条缝隙,缓缓探入一截锐利的刀锋。当门缝敞开到足以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时候,飕飕飕连续窜入数条人影,迅疾的身法带起的风声却微不可察。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靛蓝厚布棉甲,藏在背后的右掌中统统盈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青铜长刀,借着微弱的日光,可以看到一张张死板僵硬的脸孔和冷酷无情的眼神,这批人无疑都是杀人如麻的老手。

    “三——二——一——开始!”领头的奴隶兵高举左手并伸出三指缓缓地一根一根屈起,当他左手握成拳头的时候,五名同伴已统统占据了最有利位置,高高扬起战刀砍向床榻。

    霎时间,六柄长刀化作一片青芒,天罗地网般罩向南智丘。他们竭尽全力,务求一举毙敌。青芒闪电般向南智丘劈去,这一下杀着,纯粹是要利用对方沉睡时警惕性降至最低点的空当痛下辣手,故哪管他武功高强也难在己方精确计算下,逃过乱刀分尸的命运。

    南智丘安详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精铁佩刀仍搁置枕畔,一床薄薄的棉被却像魔术般倏地弹上半空,有如乌云遮月反卷住了六柄长刀。六名奴隶兵的视线顿时受阻,而棉被导入刀身的强横内劲,更震荡得他们手臂麻木不仁,暴退的身形也不由得慢了一拍。

    南智丘时机拿捏的分毫不差,竟懂得恰在那一瞬拔刀出鞘,刺削劈斩间,每一刀都凶狠无匹地击在敌人的致命要害部位。

    “嗤嗤嗤嗤嗤嗤!”连续不断的六声轻响过后,奴隶兵们齐刷刷地扑倒在地,寂然不动。他们临死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而南智丘直到这一刻才施施然地睁开眼睛,那么凌厉可怕的攻势竟恍如睡梦中施展的一般。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遂听闻一把平淡的声音在帐外道:“南智兄果然机警绝伦,这等小孩儿过家家般的阵杖本就是难不倒你的。”

    南智丘全身一震,倏然坐起身来,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藏头缩尾不敢相见?”

    那人哈哈大笑,意态豪雄,一点没有因为南智丘的话语有分毫恼怒,悠然自得道:“能令一贯波澜不惊的南智兄产生兴趣,西门渡不胜荣幸。”

    “什么?”南智丘听罢心底搅起惊天巨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一愣神之际,整座千户大帐篷蓦然被千百柄战刀割得支离破碎,而后倏忽消失不见。情景变得诡异绝伦,只见南智丘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瞅着四周,海风毫无阻碍地吹拂在他肌肤上,淡淡的阳光也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若非随空飘飞的碎布,刚才俨然就像黄粱一梦般虚幻和不真实。

    灰暗的阳光下,围着千户大帐的遗址边缘,在泥泞中伫立着一圈圈一层层数以千计的彪悍身影。他们同刚才的刺客们一样,身上穿着清一色的靛蓝厚布棉甲,掌中握着明晃晃的青铜长刀,触目即是一张张死板僵硬的脸孔和冷酷无情的眼神,这些人居然也无一不是杀人如麻的老手。

    最引人瞩目的是,傲然卓立在众人身前的一尊高大身影,他双目有如黑夜里两颗宝石,精光灼灼地注视着南智丘。此人看起来年约四十岁左右,算不上英俊,却充满了一种成熟男人的特有的魅力,非常赏心悦目。瘦削的面庞,高挺微勾的鼻梁,轮廓清楚分明,两眼精光电闪慑魂夺魄,加上永远都保持着笔挺的腰板,一看便知道是非常难惹的人物,

    南智丘愕然瞅着他额头上的“奴”字烙印,嗫嚅道:“你……难怪……原来如此!”

    西门渡幽幽凉凉地道:“不错!若非藏于长津郡的奴隶兵营中,我西门渡恐怕早被贵族老爷们绞死多时了。嘿嘿,这一招恐怕谁都没想到吧?”

    南智丘恢复冷静,沉声道:“不错,想当年‘绿林军’大起义席卷整个高唐八岛时,那是何等威风煞气,又有谁会想到堂堂‘绿林军’总统领西门渡,居然肯屈尊待在肮脏不堪的奴隶兵营里面受罪呢?大家都以为你死于金破天的围剿中了,哪知那次死的仅仅是你的替身而已。”

    西门渡漫不经心道:“这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让南智兄见笑啦!”

    说话间,远处陡然传来一阵喧嚣吵杂的声响,包括金铁交鸣声、刀斧劈入骨肉的吭哧声、钝器砸扁脑袋的喀嚓声、濒临死亡时绝望的惨叫声,还有奔跑声、咒骂声、求饶声、哀嚎声……等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编织成一幅兵荒马乱的图画,栩栩如生地浮现在南智丘的脑海里。

    霎时间,南智丘脸色苍白如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本来他以为西门渡组织的叛乱只是一时兴起且仅限于西营盘的小规模暴动,岂料此刻喊杀声遍及四营,由此可见对方的此番叛乱行动乃是蓄谋已久并精心策划过的杰作,搞不好甚至会酝酿成第二个“绿林军”大起义,那绝对是灭什么。

    剧变陡生。

    “呼!”数十辆马车上,那一块块巨大的伪装用帆布不约而同地被高高掀起,随后数以千计的矫健身影从中车棚下窜射出来,手中疯狂挥舞着锋锐的刀斧,虎入羊群般杀向四周的敌人。促不及防下,城门附近的麻衣武士们统统在一个照面下就被砍翻在地,随即剁成了肉酱,更有甚者连敌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就眼前一黑魂游地府了。

    一时半刻间,没人能够清楚分辨敌我,因为敌人的武器装备、穿着打扮皆与麻衣武士们一模一样,要在刀光剑影中一一区分开来简直难如登天。

    宁悬流气得暴跳如雷,连声下令道:“第一、二、三百人队去左面堵住甬道,第四、五、六百人队去右面守住塔楼,第七、八百人队射住阵脚,不要再顾忌城下的弟兄了。传令兵快敲警钟啊,你他妈的还傻愣着在那儿干什么,找死啊!”

    一旁的赖临泽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片刻前颐指气使的模样。他只顾可怜兮兮扯着宁悬流的衣角,断断续续地道:“我们……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怎么办啊?”

    宁悬流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若非时下战况非常紧急,他真想马上拔刀干掉赖临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不过考虑到稳定军心的重要性,他强忍鄙夷和愤怒,镇定地道:“警钟一响,城内援军顷刻即到,郡守大人毋庸担心。”

    不过他说归说心底却一点把握都没有,看到城下那帮勇猛强壮的奴隶兵一个个悍不畏死拼命往上冲的架势,能否守住城楼还是一个未知数。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武器装备一点都不比己方差劲,而阵势、武技、士气却莫不远远超越己方,人数也臻达整整六千名之多。

    正当清州城西门陷入一片混乱不堪的境地之时,城外突然传来“呜呜呜——”三声低沉雄浑的号角长鸣,接着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

    眨眼间,从泥泞中,从土坑里,从水渠下,从山坡上……猛然站起一列列一行行的奴隶战士,他们疯狂呐喊着一个“杀!”字,玩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清州城西门。这些曾经满负屈辱的战士们黑压压地覆盖了整片城西平原,有如一道土褐色的滔天巨浪,把每一寸土地都塞得满满当当,其威势之盛简直所向披靡。

    城头众人顿时感到喉焦舌燥,恐惧的情绪紧紧攫抓住了他们脆弱的心灵,使其士气全丧,濒近于崩溃的边缘。这一刻,他们彻底忘记了昔日在奴隶兵们面前飞扬跋扈的身姿,只知道无论怎样欺凌都逆来顺受的奴隶兵们,现在变成了另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有如一群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洪荒猛兽般狰狞恐怖。

    宁悬流沉痛地瞥了一眼城外汹涌澎湃的兵潮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一招棋差,满盘皆输,当赖临泽下令打开城门的一刻,这一战就已经万劫不复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逃脱乱刀分尸的命运。

    “该死的赖临泽,该杀的南智丘,该剐的奴隶兵……”宁悬流歇斯底里般低声嘶吼着,语音中充满了极度的懊悔和愤恨。“如果城门未失守,如果早一步觉察敌人的阴谋,如果不是一只超级菜鸟当权……”无数个可能性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盘旋飞舞着,快要将他折磨得疯掉了。

    忽然,他听到身后一个软弱无比的声音,嗫嚅地道:“宁千户,我们……我们逃跑吧!”

    宁悬流闻言旋风般转过身来,恰见赖临泽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像弹棉花似的不住打颤,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锵然擎出腰刀恶狠狠地刺向他的心脏。赖临泽怎都未想到一直对他唯唯诺诺的奴才,胆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躲闪不及下立时被一刀了帐。

    “啊——”伴随着他凄厉绵长的惨叫声,目睹此景的守城城灵光郡士兵们,精神堤防终于彻底崩溃了。因为他们在窥见到郡守被千户刺杀,这种荒谬绝伦的景像出现的同时,也发现了城下漫无边际的敌人,正铺天盖地地掩杀过来。

    刹时间,原本就危如累卵的西门防线,马上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般引起连锁反应,一个接着一个地倾塌于无形之中了。兵败如山倒,没有人能阻止士兵们的恐慌性溃逃,包括一直以来都极受他们爱戴的千户宁悬流也无法力挽狂澜,阻止事态继续恶化。在宰掉赖临泽这块绊脚石的同时,他亦丧失了士兵们最基本的信任感,沦为与南智丘同级的内奸和叛逆的代名词了。

    “不要逃,不要逃……你们他妈的给老子站住,去守城,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宁悬流徒劳地叱骂和劝阻着逃兵,可眼下这等兵荒马乱的时节,谁又有兴趣听他瞎掰什么呢?无可奈何下,他毅然挥动腰刀干净利索地宰掉了跑在最前方的三名士兵。宁悬流打算靠杀戮来阻止一下颓势,哪怕只能阻止一小会儿也好,因为只要能够多抵抗一刻,这些人的生命就也将多延续一分。

    可惜没有人明白他的苦心,被阻挠的士兵们在鲜血刺激下更是杀红了眼,他们纷纷舞动长刀劈砍向逆流而上的宁悬流。哪管后者武功高强,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在汹涌澎湃的人潮中,在数百柄战刀无孔不入的斩刺下,浑身浴血奋战不休,最后颓然倒地。

    宁悬流死后犹然怒目圆睁,冷眼旁观着溃逃中的士兵们。他看着他们在不听自己劝告下,惨遭随后掩杀而来的“光头佬”们鸡鸭般宰割着。那完全是一边倒的大屠杀,鲜血遍染整座西城,并顺着城墙和甬道潺潺流下,看起来就像一张血泪斑斑的巨大脸谱,充满了悲伧无奈的情绪。

    当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南智丘意兴阑珊地缓缓登上西城楼指挥塔的时候,不由得心底五味杂陈,连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曾几何时,他做梦也未想过会以叛军的身份,残酷地杀戮昔日的战友,并在事后践踏着他们的鲜血一步步走上城楼。可是这一切就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突然发生了,那么意外,那么猛烈,没有留给他哪怕是一丝一毫准备承受的时间。

    观瞧着城下一队队奴隶兵们在集结、整合、并布署新的作战目标,他才幡然醒悟地呢喃道:“原来这就是战争,而且才刚刚开始呢!是的,我们不过攻克西城门罢了,敌人的主力依然毫无损伤地驻扎城内,所以战争必须继续下去,无论谁都不能无法逃避的!”言罢他忽然又为“我们”和“敌人”,这两个倏然转换位置的字眼儿沉思起来。

    正午的清州城战云密布,在西门被攻克后,却万分意外地陷入了短暂的休憩状态。因为双方都在等待最佳的作战时机,只不过一方士气如虹,另一方却胆战心惊而已。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刀剑出鞘、箭拔弩张,默默感受着大战前最紧张的气氛。

    暴风雨即将来临。

    两侧的海岸线像两条细长的臂膀向左右斜伸出去,又像是大鹏展开的双翅,飞在云雾里翱翔。港湾外面的两个小岛犹如乌龟和螃蟹在那里斗法,岛上不知有什么,远远地望去,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使人产生一种幻想,希望能长出翅膀来,飞到那里去看看。

    此刻巨鲲湾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岸边渺无人烟,只有蓝色的海水拍击着岛岸,给岸线镶上了一圈白沫组成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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