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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大顺 14.渝东六城(上)

    从宜昌港出发,上行过了碚石,就是渝东了。从上而下,最远到过万州(以前叫万县),其次是云阳,奉节,巫山,加上我到过的梁平和开县,正好六城。

    从宜昌港出发,上行321公里水路就是万州。万州码头就在长江边的一段坡地上,登上高高的台阶,喘着粗气来到热闹的街道上。长江沿线城市的沿江道路大同小异,肮脏,杂乱,人来人往。有不少背着巨大背篓的搬运工在和挑着一卷绳子的“扁担”争夺活计;沾满油污的小餐馆弥漫着辛辣,呛人,却勾人食欲的火锅味道;店主站在布满灰尘的玻璃柜台后面毫无顾虑的打着哈欠,露出一口黄板牙;两个堂客就站在街边吵架,叉着腰,红着脸,摇晃着下垂的,唾沫四溅,硬朗的万州话像黄豆般的泼向对方。

    这儿有公交车,外表很破旧,机械还可以,一连串的上坡,坡度大得惊人,发动机在痛苦的吼叫,都是急转弯,每一次转向简直就要碾上刚刚过去的那座房屋的瓦顶,有段路程,也许步行能走过汽车。这就是渝东的城市,坡度再大,两旁依然是铺面,土产日杂,农业生资,烟酒糖茶,衣服床单,茶楼酒肆,规模不大,顾客也不多。这里的建筑都不高,重重叠叠,我站在太白岩上曾经从上往下望过,一片青色的瓦顶和一些水泥楼顶的平台连绵起伏,蔚为壮观。直到沙河子,才又显出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商店变大了,有了银行,医院,电影院,也有了音像店。走进一家书店浏览书架,很有些失望,农机,农药,栽培技术,医疗卫生之类的小册子唱主角,文学小说少得可怜,即使有,也很陈旧。

    我们就住在离江边不远的一间旅馆,很干净,以后每次去都在那里落脚。沿着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还有一些不太齐整的台阶,我们在一些古老的小巷里穿行,那是万州的老城区,砖楼,土房还有木棚,路面被卖菜的商贩们和买菜的市民挤得水泄不通,油毛毡上还在滴落清晨的露水。我们在一个小吃摊前坐下,吃油炸糍粑,喝豆浆,身上变得暖洋洋的,走路有了精神,我们就一股作气的爬上了西山太白岩。站在高高的悬岩上,心里总是纳闷李白为什么要爬到这上面读书,难道是精力过剩?十二层的钟楼倒不错,50米高,别具一格,而旁边的西山碑则没有什么看头,黄庭坚的字体感觉有些怪怪的,说是“字体遒劲,豪放有力,”其实也不然。

    从万州乘车向西,那是一片丘陵与平原,废弃的飞机场就在公路旁边,第一次看见烧天然气的汽车,巨大的白色气囊在车顶摇摇晃晃,看上去可怕极了。对梁平县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是个赶集日,十里八乡的农民一起涌入县城,人多得要命,街上都快走不动路了,眼睛里尽是一片扎着白帕子的光脑壳,还有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我们走进一家搭着凉棚的饭馆,一人要了一碗包面,老板娘殷勤的端上来,好大的一碗,满满的,实实在在的包面,吓了我一跳,询问再三,老板娘说是三两,可我看半斤也不止,那一大碗包面撑得我几乎弯不下腰的滋味难以忘怀。

    从万州乘车向东,那是一片贫瘠的山区,汽车在山谷间穿行,农舍大多是土墙房,只记得有一大片向日葵金灿灿的样子逗人喜爱。开县是一个很小的县城,被群山所包围,城中有一条溪水欢快地流淌着,哗哗直响,溪边的树木高大笔直,好像是杨树。城里的繁华和热闹就沿着溪边延展,邮局,银行,商店,一座大桥横跨两端。这里是以“狭路相逢勇者胜”著称的刘伯承的故乡,红四方面军在撤出鄂豫边区以后也来过这里。我们在一家餐馆吃饭,一荤一素一汤,转眼看见旁边桌上的几个汉子,满满一海碗饭,堆得看不见人,就着炒海椒(渝东人把辣椒称作海椒),狼吞虎咽,吃得满头大汗。

    从宜昌港出发,上行266公里水路就是云阳。那是一个趴在长江边上的一座小县城,一条主要道路就靠山而建,也有县委,一大排政府机关,基本上我都是乘船经过,有一次,为了找寻一个住在云阳大山里的师傅,我从宜昌到过这里。乘上班车,向着连绵不断的深山深处进发,先是一直在两山之间的峡谷里穿行,过了水市,就开始爬山,这里山大人稀,峰峦叠嶂,植被很差,偶尔能看见几块梯田里晃动着庄稼的绿苗,坡度不大,路面不太好,客车一直有力的在山间盘旋而上,直到见到一个山口,就插过去,继续盘旋向前。路上车不多,碰见最多的是运煤的货车,还有沾满泥巴,喷着浓烟的手扶拖拉机。客车在热闹的江口停了好久,司机在等他的几个熟人。再次出发,就又重新回到山间,过了沙沱,一个转弯,公路更窄了,似乎变得更荒凉了,客车肆无忌惮的在糟糕的路上横冲直撞,突然,一个刹车,上坪到了。

    按照约定,云阳师傅应该在上坪来接我们,但却久久不见踪影。这里一片狼藉,几栋东倒西歪的建筑,无非是农资,信用社,学校和卫生院,只有一家旅社,其肮脏程度令人发指,居然与猪圈为邻。我们决定边走边问,去找那个师傅,走不多久就与那个师傅迎面相遇。我们就跟着他开始爬山,越爬越高,越走越荒凉,他家在一座大山顶上,孤零零的一户人家。他是上门女婿,岳父母皆在,女人似乎比他更能干,忙里忙外,招呼客人,烧火做饭,还杀了一只鸡。家境很一般,堂屋地上摊着帮我厂加工的竹席。后来,有人风言风语说,女人作风不正,云阳师傅在我厂干了没多久就回去了。入夜时分,站在屋前不大的空坝上,万山一片寂静,星空似乎就在我们伸手可及的地方,神秘极了。那个晚上,我们就睡在他们小夫妻腾出来的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离开了,中午过后,我们就已经站在云阳县城的长江边上了。望着江南粉壁上“江上风清”的四个大字,反正回宜的轮船还没来,灵机一动,就乘小渡船到了对岸的张飞庙。穿过绿荫遮天的大树,绕过磨得光滑的石桌凳,跨进庄重高大的门楼,就走进了这座祠堂,有座结义楼,全木建筑,有一组塑像描叙“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似乎有些笨拙,倒是埋有张飞头颅的助风阁,因为张翼德的灵魂常常为往来船只助风三十里,而香火鼎盛,如今全是机动船了,白帆点点,拉纤的川江号子都消失了,张飞虽然不再助风,但灵魂还在,还会有求必应,信男善女还是有的。张飞庙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碑刻书画,还有木雕,细细品玩,还是很有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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