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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韧番外

    !!!!31南宫韧番外

    我的记忆里没有父亲,而母亲也是个极冷的人,她从来没有抱过我或者对我暖暖的笑一笑。我时常在想,拥有那样没有温度的眸子的人,她的怀抱是否也是一样的冰冷刺骨。

    我在富可敌国的南宫家长大,与其说那是个家,还不如说那是我吃饭、休息、睡觉的地方更加确切。简单点说,我并不明白,家,是什么。

    小时候还总是希望有人能给我些温暖,因为我时常从心里往外的发冷,而我最亲的亲人,我的母亲,只是不断的要求着我学这个,做那个,并且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做到最好。

    等到我慢慢长大,慢慢从母亲手中接掌了南宫家的生意,我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变得与母亲一样冷漠且没有温度了。

    而我一直想要的温暖,却始终没有人给过我,母亲和师父们眼中的严厉和约束渐渐变成了下人们眼中的恭敬和畏惧。

    我似乎是没有喜怒哀乐的,因为无论我取得了多大的进步也得不到母亲的夸赞,无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也得不到母亲的欢心。

    母亲的样子和琉璃城大街上的女子没有不同,都是擦着厚厚的粉,苍白一片,面无表情,就连后来住进来的惜若表妹也是一个样子,仿佛是没有心灵,没有温度的人偶,和我一样。

    但惜若表妹是个稍稍可爱一些的人,因为她是个会笑的,尽管背地里对待下人们只是一贯的尖刻严厉,不过,到底是个有表情的亲人,我只当她是自己的妹妹。

    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那样的父女。

    我在集市上匆匆而过,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只一眼,便会被他们深深吸引。

    再平凡不过的粗布衣裳,却无法掩盖他二人身上的卓然光彩。那绝然出尘的中年男子浑身都散发着和煦春风一般温暖的气息,他看向身边小姑娘的眼里是阳光一样温柔的护爱和宠溺。

    小姑娘是个极美丽的,那份灵动的生机让她看起来更像是跌落凡间的小仙子,那双晶莹清透的眼里荡漾着亮亮的濯濯涟漪,她仰起头来看着她的父亲,似乎正俏皮的撒着娇,娇若芙蓉花瓣般的脸颊上找不到一丝脂粉的痕迹,长而浓密的睫毛卷翘着,羽扇一般在眼底垂下一抹柔柔的暗影。

    耳边隐约传来她清脆的银铃般的欢笑声,我的心里某一个地方似乎被悄悄的撞击了一下,类似酸酸甜甜难以分辨的味道弥漫的荡漾开来,扰得我有些心慌意乱。

    我想我是妒忌他们之间那样自然流露的深切情意,别扭的转过头,不去看他们,可是,我觉着热闹拥挤的集市上似乎其他人都在我的眼中凭空消失,只剩下那灼灼发光的父女二人,不容忽视。

    连我自己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我在马蹄下救了那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她身上的花草芳香萦绕在我的身旁久久不曾散去,慌乱之中我望到她的眼神,晶亮而专注,柔软而温暖,陷入在那样的眸子里,仿佛置身软绵绵的云朵间,舒服得不想离开。

    耳后有些微微发热,我迅速的转身离去,连那小姑娘说要送我花环都不曾回头接过,像是躲避洪水猛兽般的仓惶而逃。

    而她那柔柔亮亮,水水润润的目光竟如藤蔓一般,在不知不觉间,丝丝缕缕缠缠绕绕,将我那颗死寂的心缓缓融化,又缚了个牢靠。

    后来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收下她伸手递过来的那个花环,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应该是她亲手编的。

    此后,外出巡视生意的时候,但凡路过那个集市,也总会不经意的四下看,无意识的搜索着那父女二人的身影,没想到,竟还真的再次遇见了。

    还是那个儒雅大方的男子,身边却不见那伶俐漂亮的女孩,我向他定了茵萝草,可以治疗母亲咳喘的良药。

    心中总隐隐期待,说不定,那个女孩会跟着她的父亲一起来府上送药的,不过一次又一次,她却从未出现。

    而我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起伏不定。男子来得时候便提着一颗心偷偷向他身后张望,然后不见人影的时候,那刻骚动的心便又沉入大海。

    直到那一天,天下着大雨,母亲咳得很厉害,我觉得甚至连她的父亲也不会来的那一天,她,竟忽然的出现了,落汤鸡一般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我见过的,最最美丽的落汤鸡,也是最最善良的落汤鸡。

    不想她受任何的委屈,我在表妹面前破天荒的维护了她。

    令我开心得要命的是,从那以后,都是她过来送药了。

    她来的日子,是我最最开心的日子,这个,我想连阿忠都是知道的。

    她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最干净清透的,那里总有融融的温暖存在。她远远的站在灌木丛后,悄悄的望过来,连最最枯燥辛苦的练功也变得有滋有味。

    我让阿忠取钱的时候尽量去的久一些,如此她便可多驻足一会儿。

    我让阿忠对她说我的事情,知道她很喜欢听,我竟是那般的高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兴奋。

    我总会选在她来的那个时候去练功,我觉得她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地方都会灼灼发热。

    她竟托阿忠送了我碧云果。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如此真心的礼物。

    新鲜的碧云果,难以采到,我知道那东西只有在深山老林里才找得到,那一夜我手里握着那颗碧云果,放在鼻下嗅,放在唇边亲,却始终舍不得吃下。我把它放在檀木小盒子里珍藏了起来。

    后来,那盒子里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好几颗果子,还有治疗风寒的草药。

    她在默默的关心着我,我知道。

    我总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惯于冷漠的我根本完全不懂得如何去取悦一个小姑娘。

    我很担心自己会唐突了她,也害怕她下次不敢再来,可我还是在等着合适的时机。

    直到有一天,惜若说她偷学武功,给了我同她说话的机会。

    我想我那天倒不如不去招惹她,因为笨拙的我终究还是弄得事与愿违,弄巧成拙了。

    不知怎地,我就抚上了她的额头,中了魔一样,如果不是她额头上那个红肿的小包,我想我可能会更过分的抚上她的脸颊或者小小的嘴唇。

    我真的真的不是在笑她弄破了鞋子,那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对着人笑吧,因为我终于可以确定那碧云果是她亲自跑到深山里,不辞艰辛的,甚至还弄破了自己的鞋子为我采来的。

    我知道她喜欢我。

    她因为我的抚触而红透了脸颊。

    可是,她或许是误解了我的笑意,竟苍白了脸,很是受伤失落的匆匆离开了。

    我的心好像被人用力的拧了麻花劲儿,疼得难受,我有些担心她或许不会来了,而不知如何开口的我根本还没有解释清楚。

    后来,她还是来了几次,却是匆匆的,再也没有停下来看我练武,甚至,那双我送的鞋子,她也一次都不曾穿过,包括我送的遮阳草帽,避雨的蓑衣……

    练武的时刻变得冗长而无聊。

    心中闷闷的抑郁感觉久久挥散不去,可令我稍稍欣慰的是,至少她还是隔几天便会来一次。

    只是我没想过就连那样的日子也会有结束的一天,而且还来得那么的快。

    她毫无预兆的便不再来了,直到那个阴天的下午,我追到南宫府门外,却笨拙的什么都没有说清楚,甚至包括她的名字。

    后来,我从阿忠那知道,是惜若辞了她,我第一次,对这个会笑的表妹发了雷霆怒火。

    因为她,再也不会来了。

    南宫家,是天下女子挣破头也想嫁进来的地方。我想,我可以找到她,娶她。

    我为自己终于想到这个好办法而开心了好几天。

    可天底下总有那么一些些的意外,让人难以接受的意外。

    阿忠找到了绿荫村,找到了她的父亲,于是,我得知她竟是夏侯家的小小姐。

    为什么偏偏是夏侯家的呢?

    我从一记事便知道夏侯家与南宫家的纠葛,母亲口中反复讲述的过往我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母亲眼中的恨意我无法感同身受,可是我却知道,无论如何,夏侯家的女子是不行的。

    不仅是家族的仇怨,不仅是上一代人的纠葛,更是因为两个家族之间难以融合的婚姻观念。

    我想,放弃,其实不会太难。

    毕竟,我只是个拿冷漠当习惯的人。如果,我不曾因为那批御用丝绸去京城,如果我不曾因为去京城而顺便拜访了叔祖,如果我不曾因为拜访叔祖而见到她的话。

    那是在京安书院,我躲在屏风之后,见到了正在回答叔祖问题的她。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她,丝毫没有在我面前时的拘谨和羞涩,也没有低到尘土里的卑微和敏感。

    她高贵而优雅,她沉稳又从容,聪慧又内敛,而且,在身着一身华丽之后本已是光艳照人的美丽竟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那时,那刻,那个莹然倩影便如刀削斧刻般深深的镶嵌在了我的心中,穷其一生也不曾淡去分毫,成了我一辈子的魔障。

    忘记,已然不可能。

    放弃,变得如此艰难而痛苦,却又势在必行。

    尽管那封信让我那样欣喜若狂,可是终究还是只能将它沉寂在那个檀木盒子里,和我的心一样,静静的尘封在那里。

    推拒了无数次的婚配已然难以再拖延。

    正如母亲说的,不能与夏侯家结亲,不能孤独终老断绝南宫家后嗣,那么,娶妻只是早早晚晚的事。

    只是早娶的话,便早一天心死而已。

    那么该死的,早早死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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