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头牌小艾

第二十七章

    !!!!兰放死了。

    又死了一个。

    这感觉,好像身后有什么神秘的怪兽,饿了便伸出他黑暗的爪子,抓住一个毫无防备的人,一路拖着丢进嘴里。

    不知道这怪兽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所以对它的行踪无法预测,也就更加恐慌。即使知道又怎么样呢?好像一切都在它的掌握中,就算知道下一个要遭殃的是谁,也无力反抗。

    一路无话,我们都被这古怪的气氛惑住,心思沉重,却不知道具体是因什么而沉重。只是不敢开口,不敢思考,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潮湿的空气仿佛是谁呼出的冰冷的哈气,露水沾到身上,冰得我们一个激灵。

    沉默着来到兰府,看朱漆红门紧闭,静得诡异。

    一行人下马,仰望着这圈高耸的青墙。我捅捅南平,轻声:“可觉得有些奇怪?”

    南平点头:“太静了,就算是守灵,没过头七,也总该有些做法事或哭号的声音传出来。这么静……?”

    夏至大概没听到我们的对话,径自上前叩门,剑鞘拍在上好的梨花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几只麻雀。

    没有人应,再敲,邦邦声接连不断,许久,终于有胆怯的声音隔着门喊话:“什么人?”

    夏至扬声:“开门再说!”

    里面有轻声对话的声音,我侧耳听了半天,始终听不真切。这时便显出内功高下来了,南平一脸笑意,悄声道:“里面说,是个女的,可以开门。”

    我也咧了咧嘴,没想到,女人还有这点好处。

    兰府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然怎么怕得只敢给女人开门了?……是见到什么,见到谁了?

    呜呀一声,朱漆大门仅仅开了半个人的宽度,一张包子脸费力地挤出来:“谁?什么事?”

    事字还没落地,夏至的捕头腰牌已经快拍到他鼻子上:“京城缁衣捕头夏至!”

    那小厮吓得,一边一叠声地“没没没,你们找错了!”一边就要关门,可他哪拼得过夏至的反应和力气?她的动作之流畅,完全像是出于本能。只见她左手宝剑前伸,横着卡住大门,不让那小厮关门,顺便把大门撑得更开,右手手指一曲,腰牌滑入袖管,令她手腾出空来,右手顺势滑落半分,五指抓住那小厮胸前衣襟一拧,转眼就将他拎了出来。得了人,夏至也不再卡着门,宝剑一竖一收,左手撤回。里面另一个趁机砰的一声,将大门关得紧紧的,竟是弃卒保车了。

    整个过程流畅无比,炉火纯青,似乎做过无数回了。我目瞪口呆,真帅啊!

    夏至宝剑半出鞘,顶在他脖子上,喝道:“说!兰府出了什么事?”

    小厮看了眼寒光闪闪的宝剑,吓得紧闭双眼,嘴里兀自喃喃几句:“你是捕头,你是捕头!捕头不能杀人!”却不知是说给夏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夏至似笑非笑地睨一眼老郑,后者配合地拱手:“夏捕头,这小厮可能是在逃杀人犯江某的同伙,捕快秉公捉拿他时他拒不从命,我们只得将他砍伤。”靠靠,这瞎话真是,熟练得张口就来啊,如何写报告都想好了。我与南平对望一眼,无语望天,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他们只是在合法办案,只是办案。

    小厮这下真没辙了,真是,碰上官方认证合法专业流氓了,谁能挡得住?吓得他:“我只是小厮我只是小厮,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至宝剑又逼近几分,微笑:“好说,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小厮抖抖索索:“我我我家二少爷一夜暴毙,大少爷不在,这事全凭大少奶奶做主。大少奶奶说,这属于恶丧,怕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只停灵,不哭丧,不做法事,不发帖,谢绝拜谒,停灵一日之后就下葬……”

    小厮嗫喻半晌,想是实在是想不出该说啥了,夏至只好拎起他再问:“可见过你家二少爷尸身?”

    小厮偏着头想了半天,刚要开口,却听门内一名女子的声音沉声问道:“谁敢动我家人!?”声音清丽圆润,略低的嗓音听起来威信十足。这女子尚在门内,且声音不大,却令我这个内力约等于零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她一定是有不俗的内功,才能如此气定神闲。呵,胸口略有些闷,不太舒服,看南平也是微皱了眉头,想是她先声夺人,用内力小震了我们一下?

    小厮马上闭嘴,站直了身子,仿佛终于等到了靠山。大门嘎啦啦开启,在我们四人的注视下,从里头缓缓走出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来。高耸的鼻梁,斜挑的眉眼,眉毛有些粗,嘴有些大,嘴唇有些厚,脸有些方,但五官配在一起,倒是非常立体和谐。她不是个美人,而且没有把自己打扮成美人的意思。简单的发髻,暗色的小巧的发簪,素色的罗裙,十分内敛,但绝不是朴素。如果我没看错,她身上的衣服是墨衣坊(还记得吗?墨家那贵得吓死人的成衣坊)的,她头上的几根簪子虽然是暗紫色的,却在她静止时也有隐隐的光华流动。这是真正的好东西,怕是小小一根的价值,就可以顶得上别人家的满头金饰。

    她背挺得笔直,头微抬,眼帘微垂好似俯视,嘴角略抿。那不是一个生气的表情,却是一个需要人去服从的表情。

    什么叫做不怒自威,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沉默伫立。

    这大概就是小厮嘴里的大少奶奶了吧?有她这样的当家主母,难怪这小厮变得如此镇静。她正了正身姿,淡淡瞥了夏至一眼:“夏姑娘,可是京门太守夏大人的幺女?”

    夏至依旧揪着小厮的衣领,只是似乎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她头一扬,道:“正是!”

    那女人略略颔首:“原来是故人。家父与夏大人向来交好,在下兰秦氏。”

    夏至偏头想了想:“不认识。”

    我和南平不约而同做了个倒的动作,我靠,您要不要这么直接啊?人家的气势,摆明了是压过您和您父亲大人一头,您就不要这么不识相,好歹接一句幸会啊!

    这女人自称在下,而不是妾身,可见她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她爹和夏至的老爹交好,那一定也不是一般战士,非权即贵。朔国有哪些有名的商人,我还真不知道,有姓秦的官员么?突然想起一人来,莫非是戍边飞将军,秦力?

    秦力已经五十多了,有个二十多的女儿并不奇怪,可咱对他的八卦不感兴趣,不知他究竟是不是有个女儿嫁入了兰家。若真的是,那这兰秦氏的来头可真不小!

    那女人脸上仍旧淡淡的,没有任何生气或尴尬的意思:“家父秦力。”

    嗐,果然如此!秦力的女儿!难怪她会功夫,也难怪她自称“在下”!

    兰秦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微抬了抬眼帘:“不知夏姑娘可否卖在下个面子,放了我家家人?”

    夏至道:“我想要知道兰放死因。”

    兰秦氏昂首:“急症暴毙。”

    夏至上前一步:“可否容我就地检验?我带了仵作。”

    兰秦氏眼波一转,冷冷睨着夏至:“夏姑娘,这是我家家事,若您对我小叔的死有任何疑问,请先给我看公文及官印,若还没有,请先向京畿大人禀明,待得了许可再来也不迟。若您只是想上我家来转转,就请您正正经经地送上拜帖,兰秦氏自当悉心接待!”

    这话说得有理有节又霸气十足,令人无从反驳,只得服从。夏至毕竟是女捕头而不是女土匪,她泄气地放开小厮地衣领,抱拳道了句告辞,兰秦氏扬着头对了句不送,钉在原地,看我们上马,待我们拍马走出老远后,才听到大门轰然关闭的声音。

    夏至走了老远,仍旧气得面色铁青:“这女人!”顿了顿,好像不知该如何骂她,于是闭了嘴,脸色便更加不好。

    俄,大户人家不配合办案,还真是不好处理,可是……我疑惑地:“不是兰家报的案?那么老郑是怎么知道的?还如此及时?”

    夏至兀自愤愤,听了这话,才换上一脸疑惑,转头看向老郑,谁料他也是茫然的表情:“不知,只是在大人公案上有份状子而已。”

    南平接口:“可带了状纸?”

    老郑从怀里掏出状纸,我拉着南平下马,四人头碰头研究那张纸。

    捏了捏,厚薄均匀,表面光滑,闻闻,还有种别样的墨香。

    翻过来复过去地看,墨字力透纸背,笔尖圆润饱满,轻易能看出来写信的人家境富裕,受过良好教育,且不想掩饰。

    我抽抽鼻子:“南平,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香气夹杂在墨香里,而且,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南平使劲吸了吸鼻子,凝神片刻,恍然道:“兰秦氏!”

    没错,混在墨香里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和刚刚兰秦氏身上的香气十分相似。

    这女人究竟想干嘛?****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