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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老实说,初见那位给吴越疗伤的巫医,我还真是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

    这巫医还真是非同一般,穿得花里胡哨的,连脸上也抹了白的红的各种道子,让我想起一种古老的职业来,——跳大神。呃,还真是不尊敬,好在这位巫医不能直接读人思想,所以他看不出一脸虔诚的我正腹诽他过于前卫的穿着。只见他神叨叨地跟阿狄交代,什么他施术时不能有人打扰,不能有声音,不能有剧烈的温度变化,不能猝然中止……反正各种不能和不许,这种精密求稳的态度倒令我放心了不少,阿狄也是连连点头一一应下,又着人按着要求准备和检查了半天,真正做到了万无一失,才恭请那巫医进到一个设有厚重石门的密室里。

    阿狄待那石门嘎嘎地关上,才同我们解释道:“这密室隔声隔热,即使是我们外边遭了火灾,里面还是好好的,点就点啊?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被她传染了吧?”

    我耸耸肩,仰头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阿狄被气乐了,叉腰看我半晌,气馁地摇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我热情殷切地拱手:“谢啦!在下一定会再接再厉的!”又埋怨他,“你这石室造得这么好干什么?想偷听点动静都不成!”

    阿狄一指虚点我额头:“这么紧张的时刻,你就别去添乱啦!还是乖乖等着吧!”

    我纯粹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于是继续具有敬业精神地不依不饶:“那我总得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吧?”

    阿狄摆摆手,神秘地:“知道吹笛子引蛇的卖艺人么?”看我愣愣点头,他也点点头,简短地,“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大概就是用铃声鼓声等等驱使蛊虫治病吧。”

    我啊了一声,想象一条蛇在吴越的脑子里跳舞扭动,不由觉得似乎也有一条蛇在我后背跳舞一样。

    阿狄笑呵呵地摆手:“巫医的这些手艺是不外传的,我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乖啊,老实在这等着。”

    这一等,竟然就等了足足十个时辰,阿狄面色渐渐凝重,然后招手叫人准备郎中待命。我瞪他,不是吧,还有善后的?他笑笑解释:“不是给吴越用的,是给巫医用的!”

    我一愣,随即了然,是啊,这巫医劳心劳力十个时辰,是个人都受不了,简直是一命换一命的差事,我低声谢他:“真多亏了你!”真多亏了铁弗当家面子大,才有这样高明的巫医肯接这样艰苦的差事。

    阿狄远远跳开,搓搓手臂,干笑道:“我他妈的就是犯贱,听你这么柔声细气的,还真不习惯!”

    我也喷笑,兰花指点点,正要再接再厉地恶心他,厚重的石门却突然打开了,神色疲惫的巫医一步一挨地走出来,虚弱地说了一句“成了”就软绵绵地倒下,被郎中们小心接住,扶出了屋子。

    我大喜之余,好歹不忘敲了下夏至的肩头解了她的穴道。夏至姑娘果然是使用劲量电池的神奇宝贝,任何时候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只见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努力眨着眼睛恢复清醒,口齿不清地问我们:“成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好似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那样迅速清醒过来,兴奋地一击掌,一溜烟地窜进了石室。

    阿狄拉我:“怎么不一起进去?”

    我摇摇头,苦笑一声:“不了,他们俩甜甜蜜蜜,说不定我家师母还要向我家师父第一千零一次表白,我去凑什么热闹啊?”实话是,我实在是不想见吴越,让他想起某些事情,也逼我去回想一些事情。

    阿狄并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我不愿去,他自然也不会再坚持。

    于是我们二人双脚钉在原地,目送夏至脚步凌乱地走进石室。阿狄了声谢谢,然后没再说什么,一心一意地望向里间。

    我还能说什么呢?他是第一个注意到我的视力,并给予了有效的解决之道的人,这份心意,我不能做出什么实质的回应,便唯有真诚的感激,然后,放在一边。抱歉了,对于你,我只能说抱歉了。

    屋里呃了一声,然后是夏至惊喜的叫声,我们都是一喜,然后一齐看向屋内。

    吴越睫毛微微抖了抖,轻轻张了张眼睛,犹如蝴蝶出蛹一般,不断扑闪着睫毛,过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完全睁开了双眼。

    他在夏至的帮助下慢慢坐起了身子,然后茫然地问蹲在他身前的夏至:“请问你是……?”

    他这一问,我、阿狄和夏至三人全部石化了,老天爷!拜托,这么狗血的剧情,你还好意思上演?我呆滞地看着阿狄,不无讽刺地:“失忆?后脑勺敲一棍子都能失忆,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找巫医来配合啊?”

    阿狄尴尬地耸肩:“我怎么知道?你知道脑子的哪部分是管记忆的么?我怎么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他才失忆了?”

    吴越见夏至的石化还没结束,温和一笑,继续放雷劈我们:“不想说不要紧,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谁?”

    夏至背着我们,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只看到,她的双肩不断微微抖动,似乎正在艰难地接受这一现实,或是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选择。

    若是我,我大概不会告诉他实情吧?

    夏至柔声开口:“我叫夏至,你叫吴越。”

    吴越点点头,微微偏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片刻后皱皱眉头,笑道:“抱歉,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们……呃,不好意思,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只有她守着他醒来?吴越这句话问出来,我好歹松了一口气,还好,吴越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并没受到破坏。——你见过失忆的人么?反正我是没见过,所以,谁知道失忆会不会伴随呆傻憨?

    夏至摇摇头,轻声:“我们……没什么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的话,我们大概算是朋友吧,除了你总是爱躲着我这一点。”

    吴越笑了,他的笑让我想起南平,想起南平对我描述的吴越年轻时的微笑“他那时的笑,令人觉得如沐春风,令人觉得你做什么都是会被鼓励的,都是能够得到理解的”,当时还觉得他描述的太夸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确实是有这样的微笑的。原来这就是他心里没有任何伤心事时的微笑,太美好了。我想,修行的和尚只要看着他的笑,就会觉得,自己已经身处极乐世界了吧?

    吴同志放完雷,接着开始放电,他皱着眉头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流口水。阿狄轻轻捅捅我,低声:“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难怪我这种风流野性的男人对你没吸引力了!”

    我恼羞成怒地推他一把,继续关注两人的互动。

    老娘就喜欢斯文败类型的,有问题么?!

    吴越皱着眉头,微微困惑地:“那么,是我有了心上人了?她在哪?为什么不来见我?”

    夏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你曾经先后爱过两个人,她们……她们都是很爱很爱你的,还有一个人,也很爱很爱你,只是,他们……他们都走了。”

    我皱皱眉头,啊,对了,夏至还不知道吴越曾说,他爱南平。

    吴越微微低下头,手指轻轻抵着唇,有些黯然:“哦,我明白了。”

    是啊,夏至又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吴越看她的表情,自然能猜到,他们并非自然死亡,但是令我惊讶的是,他竟没有再追问下去。

    难道他不好奇么?还是他原本就是这种随遇而安的性子?

    他试探地开口:“我以前,过得不快乐吧?”

    还没等夏至回答,阿狄便在我耳边轻声评价:“有没有搞错啊,他怎么失忆了感觉还是那么敏锐?这哪是失忆啊,简直是凤凰涅槃!”

    我随便给他一肘子,将那对水晶镜片贴得离眼睛更近一些,细细看着吴越的表情。嘴角轻抿,眉心微蹙,双眼紧紧盯着夏至,似乎想要得到否定的消息,又不抱什么希望似的。

    是什么令他做出他以前不快乐的判断?是夏至半是解脱半是忧虑的表情,还是夏至那寥寥数语告诉他,他爱的人全都已经离他而去,还是……嘿,别再瞎想了,我又不知道夏至究竟给他了什么样的神情令他读到了其中的玄机,他是我师傅,自然要比我高明许多,我还是别费劲瞎猜了吧!

    夏至深吸一口气道:“也许你有些时候……还是快乐的,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不幸福,你被设计着经历了很多你不应该经历的事情,这些事情……可以说,已经毁了你。”

    吴越微微低下头,轻声问她:“所以,你不希望我记起来以前那些事情,是么?”

    夏至抬起头,大概是与他对视,然后她慢慢道:“是。但,你若想要想起来的话,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吴越笑了,看着他的微笑,我再一次短暂地失神,就更别提夏至了,她明显脊背略弯,然后不自在地再度挺直,似乎是有片刻的魂游天外。吴越伸出一只手,掌心略略向上倾斜,似乎是想抚摸夏至的脸颊,但是只是定格在距她脸颊尚余一分的位置,微微遗憾地:“当初,我为什么没有爱你呢?”

    好吧,吴神仙又开始放雷劈我们了,我和阿狄都被劈得外焦里嫩的,阿狄喷着烟问我:“他脑子还是有点问题吧?要不要我再让巫医来替他看看?”

    那个,我得承认,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不过我当然不能跟他同一战壕,太丢人了。所以只是摆摆手,做出一副老娘不屑接你话的模样,一心一意看屋内态势的发展。

    夏至耸耸肩,听声音,似乎是衔着眼泪接话:“我怎么知道,也许,你是嫌我太闹腾?”这句话,饱蘸了她这几年隐藏在嘻嘻哈哈下面的无奈和郁郁。

    唉,这也难怪,即使她不介意不反悔,这么多年一次次的碰壁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忽略过去的?

    吴越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地:“那你怎么不嫌我闷呢?”哇塞,神仙果然是神仙,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看出,夏至深爱着他。

    夏至扑哧一声,似乎是被他逗乐了,吸吸鼻子,微微偏了头,没答他的话。

    吴越慢慢从床上下来,和夏至面对面蹲着,一字一顿地问:“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这句话一出,别提夏至了,连我和阿狄都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我抢先开口,恶狠狠地压着嗓子吼阿狄:“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有这么直白的一面!”是啊,我确实不知道,他在遭受那些打击之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我也无从判断,他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醒来后寂寞无依而急于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夏至抬头,声音轻得几乎连我都差点忽略,她问:“你觉得,你喜欢上我了么?”

    吴越笑了,他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现在,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想试试看……”他竟羞涩地一笑,低头道,“我想,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行了,这就够了。有这句话,我们和夏至,都可以安心了。

    我放下暗门的盖子,冲阿狄一乐,带着点欣慰带着点惴惴:“走吧,咱俩也去见上一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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