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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何处

    !!!!身处是非之地,沉璧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

    每每极力克制住翻墙去找怀瑜的冲动,还必须分神应付大堆上门拉家常的人,实在是欲哭无泪。

    现在的处境很奇怪,住在长乐宫与东宫相接的小院里,右墙之隔的太子被禁足,左墙之隔的元帝又十分关注的饮食起居——实则是关注《明君录》的进展情况。后宫谣言四起,东宫的怀春少们最先耐不住性子,活泼的直接以姐妹相称,文静的借口找练字,常常是叽叽喳喳满屋。然后长乐宫的嫔妃们也开始走动,过来人自然端庄矜持得多,开口闭口德言容工,直把沉璧教导得想打瞌睡。

    各方目的都很明确,知己知彼,细分敌友。无奈沉璧的心思全然不在拉帮结派,因而愈发叫别人觉得高深莫测。

    不堪其扰的沉璧开始卧床装病,时间慢慢多得让人烦乱。

    自从上次被怀瑜抢喝误以为有毒的茶水所震撼,有很长段时间无法理清纷杂的思绪,更不愿预测段感情的走向。不知道自己对怀瑜的感情开端于何时,或是闲来无事的拌嘴,或是面临危难的共进退,或是大雨滂沱的夜交心,或是坠崖前的次拥抱……路相处的滴滴,如淙淙细水般平静无痕,却悄然不觉的在心底汇聚成深潭,沉浮其中,甜蜜而失落。是的,有过失落,当他与若兰鸿雁往来,当他给不完整的承诺,当他要放弃沉非,当不得不因为他而选择背叛,其实是茫然的。即便确定他就是要找的林楠的前世,仍然摆脱不掉茫然。因为,在林楠和姚佳的世界,至始自终只有彼此,没有阴谋,没有三角恋,没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换作此刻,实在想不出,要怎样才能走进个要的未来,走进怀瑜曾经许下的,白头偕老的未来。

    “郡主。”当值婢轻手轻脚的走近唤。

    沉璧懒洋洋的拿香帕蒙住脸:“不管谁找,都早歇。”

    “可是……贤王也要回绝吗?”当值婢期期艾艾,单单提及韩青墨的封号,都足以让孩们脸红。

    “他在哪?”沉璧翻身坐起。

    “在前边花厅候着,他还如果郡主睡着,就先不要吵醒,他有时间等。郡……郡主,外边风大,要添加衣服……”

    话音未落,沉璧已经跑得没影。

    回廊两旁杏花正盛,白纱裙裾翻飞如蝶,舞起片片飞红。

    “青墨!”

    远远看见等候在花厅的修长身影,沉璧止不住欢欣,是真被闷坏,可怜的怀瑜大概更甚于,每次只有青墨来,才可以帮他们互相捎几句话。

    长身玉立的子缓缓回转过身,清俊柔美的容颜,凤眸含着浅浅笑意。

    “璧儿。”

    沉璧个踉跄,差飞扑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脚跟,定在原地。

    “怎么就傻?”沉非好笑的拧拧的鼻子。下刻,就见玲珑剔透的小人儿张开臂膀。

    突如其来的拥抱,勒得他险些窒息。

    “哥,哥哥……”泪水瞬间决堤,委屈,懊悔,抑或是失而复得的惊喜,沉璧自己也分不清,只想用力抱紧沉非,好似只有种方式,才能让他感受到翻涌在心中的百般滋味。

    “是,璧儿。知道会想,所以特意送来给看看。”沉非温柔的微笑,不知不觉,竟也红眼眶。怀中的哭得和小时候般模样,抽抽搭搭,大颗眼泪渗进他的衣衫,肩头很快濡湿片,还不忘抓起他的袖口擦脸。

    “那为什么不早出现?以为再也不想见到,伤透的心……”沉璧忽然止住啜泣,紧张的打量沉非周身:“有没有哪儿受伤?”

    “如所言,除里。”沉非笑着指指胸口:“再没有。”他怎么忍心告诉,为拔除体内的砒霜,散功的过程几乎让人生不如死,而慕容轩所承受的恐怕还胜他百倍,不知道也罢。

    “对不起。”沉璧扁扁嘴,声音嘶哑:“真的错,无论如何,都不该瞒着擅作主张……”

    “璧儿……也有错。”沉非耐心的拍哄:“不该总把当成孩子,以为只要有在,就可以帮做切决定。没想到……”他自嘲的摇摇头,稳下心神:“还记得吗?过,如果能活着回来,就会告诉所有事情的原委。”

    “等等。最好先打骂顿,才会好受。”沉璧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映着方晴,明澈动人。

    年不见,似乎又长高,身形较从前也足量不少,出水芙蓉,娉娉袅袅,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就飞扬出小人的妩媚。

    沉非下意识的闭闭眼,松开环抱着的手臂。

    “明知道不会打骂。”

    “下,就下。哥,求。”和沉非独处的时候,沉璧总是忍不住撒娇,何况能再次见到安然无恙的他,是件太值得开心的事,耍赖的拉起他的手。

    眼见手掌快要碰到的额头,他叹口气,胳膊微微使力,直接绕过的颈项,另只手抬起的下巴,低头,轻轻吻上那抹在眼前晃动很久的嫣润粉色:“璧儿,并不是的亲哥哥。”

    傍晚下场骤雨,夕阳带着满身水气落山,云霞在空中翻滚出浓烈的色彩,紫红、橙黄、亮蓝……绚丽妖娆,看久,刺得眼睛生疼。沉璧坐在花厅动不动,到用晚膳的时间,当值婢前来催几次,都被漠然空洞的眼神给吓回去。

    不知过多久,夕阳消失不见,花里胡哨的云彩也渐渐变得柔和,沉璧终于疲倦的闭上眼。千百年前和千百年后的空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再怎么仰望,也等不来那年敲着饭盆从楼下经过的孩。

    沉璧直是个乐主义者,事情每发展到个觉得很无奈的地步,就会安慰自己最糟糕也不过如此,而实际上,乐并不是时刻都有用的。

    以前就从沉非透露的只字片语中隐约猜到和怀瑜的上辈有过结,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再大的恩怨也该有化解的,亡者在之灵既已超脱,自然不会希望仇恨无休无止的延续,时间有冲淡切的力量。然而,沉非却告诉,的父亲还活在世上,相承的血脉,要用什么来割断?

    张开左手,枚紫玉环佩从掌心垂落,古朴沉重的质感,通透的玉身嵌着丝极淡的朱红,若有若无。或许,是母亲的血染下的痕迹。又或许,是那个无缘得见的亲哥哥。他们的死,换来的生。

    权位真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漠视血浓于水的生命?世,原本该有个多么幸福的家。无法想象,那个道貌岸然的子是怎样残忍而快意的导演着场又场毁灭。

    原来,他直都想杀。杀,杀沉非,杀最后个妨碍他的人,

    而他,却是怀瑜的父亲,生父,或是养父,恩情并无两样。

    甚至不敢猜想怀瑜是否早就知道真相。丑陋的千疮百孔的真相,在心与心之间筑起藩篱,信任在猜忌面前,永远是那么的不堪击。正如沉非所,巫峡之战,慕容轩如果同意签下降书,结局就定比浴血突围来得好吗?与怀瑜的誓约,赌的不过是他对的颗心。如果掺有杂质,那便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走上与母亲样的路,还是提醒父亲先下手为强?

    还有沉非,沉非……怔怔的抚着自己的唇,忍好久的泪终于潸然而下。

    他默默的为自己挡太久的风雨,却拼命的只想挣脱出他的庇护,到头来,没有他的世界,又该何去何从?

    “郡主从昨晚到现在都未进食。再样下去,奴婢们只好去请皇上做主。”

    “皇上还没下早朝。”沉璧叹口气:“是不是可以再多躺会?”

    “郡主……”

    “行,都退下吧,真的不饿。”

    吹夜冷风,混沌不堪的意识仍然理不出头绪。麻木的感觉蔓延全身,沉璧全恨不得觉睡死过去才好。

    可是睡不着。空荡荡的脑海,闭上眼就看见怀瑜的脸,伸出手,总也碰触不到。

    遍又遍,忽然就很绝望。知道是自己没有勇气面对。

    远处传来幽幽洞箫声,如泣如诉。

    安静聆听,心弦渐渐为之颤动。

    竟是那首熟悉的《滚滚红尘》。

    晚雪公子名箫曲动下,曾为个人执意封箫。认真算起来,是第二次听见他吹箫。朦胧中,仿佛回到相逢时的杏雨江南,又仿佛还留在槐花满地的黄昏校园,有些人,有些事,终此生,明净如初。

    不知不觉中,赤足走到琴台前,席地而坐。记忆深处的音符从心底流向指尖,红尘绝恋,两生花遥遥绽放。

    琴箫缠绵,婉转的,悠扬的,融化地,融化河川,融化心门外的彷徨。

    “郡主好兴致,卧病在床还有闲情抚筝?”

    姚若兰险些被骤然响起的乐音气炸肺,饶是涵养再好,也微微涨红脸。前几次来找沉璧,均被当值婢告知郡主刚躺下休息,不便接待来客。次,正准备耐着性子多等等,冷不防听见怀瑜的箫声,再然后,就是沉璧的琴声。

    琴箫相和,浑然体。

    冷着脸,不顾阻拦,几步冲进内室。

    炉熏香,方琴台。窗户半敞着,斜伸进几枝海棠,艳华浓彩,衬得满室彤色。

    窗下,如雪白衣蜿蜒地面,如云黑发流泻肩头,孩专注的低头抚筝,衣袖沿着起落的纤纤皓腕滑至手肘,露出截莲藕般的玉臂。陶醉不觉,丝浅笑染上眉梢,侧面轮廓精致而美好。

    幕,如果被怀瑜亲眼看到,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爱怜。

    姚若兰几乎将银牙咬碎,听不出曲子的名目,只想知道,怀瑜几时和其他人生出此等默契。

    被嫉妒冲昏头脑,个没忍住,失礼在先。

    但沉璧似乎没注意的到来,晾半,直到曲终,方才抬头,神色淡淡的:“兰公主有什么急事吗?”

    姚若兰细心的发现脸上犹带泪痕,念头动,当下另有计较,于是挤出笑来:“不过是担心妹妹身子罢。看,正坐在风口,又不多穿。”

    “谢谢,没事。”最后根琴弦在手指下停止颤动,终于耗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拖着绵软的脚步走向床榻,不想再看姚若兰。

    “妹妹没事最好。来,主要是想告知妹妹,下月初,也就是二十后,东宫要举行和怀瑜的婚礼。方才征得父王同意,想请妹妹充当娘家人送嫁。”

    沉璧身子晃,勉强站稳:“怎么没听怀瑜提起过?”

    “是吗?”姚若兰故作惊讶:“今日早朝,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向父王请的愿,难道事先竟没有同妹妹商量?”

    “他可以离开东宫?”沉璧眼前阵阵发黑。

    “父王昨就下旨恢复他的自由。”姚若兰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妹妹勿要多心,他大概是想在适当的时候给个惊喜罢。父王早有禅位打算,册妃典礼后,很可能就考虑让他正式继位。怎么,妹妹看上去不大高兴?”

    “替恭喜怀瑜。”沉璧紧紧抓住厚重的床帏,微笑着转过头:“不巧有些乏,送嫁的事,改再吧。”

    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姚若兰却充耳不闻,施施然行至窗前,折下枝海棠闻闻:“知道吗?怀瑜不过是个越得不到便越想要的孩子,无论什么,旦到手,就不见得有多稀罕。比解他,如果真想让他惦记辈子,就永远别让他得到。”

    “是吗?”沉璧但觉好笑:“又为何要做与之相反的事?”

    “么?”姚若兰娇笑声:“没打算让他惦记,只会让他离不开,他的江山,需要有扶助。”

    沉璧神情僵:“倘若他想要的并不是什么江山呢?”

    “食髓知味,坐拥江山的人怎会轻言放弃?更何况生就注定的九五之尊。他从前或许是有过年少轻狂,而今旦觉醒,所做的决定不是有目共睹吗?”

    沉璧哑然。

    姚若兰随手拨拨书案上的纸张,似笑非笑:“父王对的《明君录》赞不绝口,讨好他讨好得很成功,他也越发器重。站在晚辈的立场,是不是也应该更懂事些?他的后宫,已逾十年未纳新宠。”

    “?”沉璧愣愣才反应过来,怒极反笑:“就不怕,万先步得到想要的,便断然不会再留机会给吗?”

    昔日千娇百媚的明眸狠狠盯住沉璧,似在考量话中的真假。半晌,姚若兰“啪”的扔掉手中海棠:“不过是和妹妹开个玩笑罢,何必当真?其实,如果想出宫,也可以帮。”

    “不劳姐姐费心。”沉璧依旧笑得云淡风清,半垂的眼帘掩去深深的悲哀。

    悲哀,为谁?爱个人的盲目,何尝没有?

    不明白怀瑜为什么突然做个决定,不是好要坚持到最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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