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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八章 去赴府试

    !!!!这次张就宁让齐长春将妻儿一起带去,也的确是一番诚意,并非故意显阔。

    文氏这时在一边奉茶,听了便道:“我可是在这里住惯了,谁耐烦去城里,真是多谢张大哥的好意了。”

    齐长春也道:“家里和田里,总要有个人照应,虽说不用线娘下地去,但若有个什么事,总也有个人能拿主意。”

    张永宁道:“有甚么事,要弟妹来拿主意!”说着忽地又道,“刘举人的二儿媳,似乎前几日也说她怀了身孕,到时齐兄也备一份礼,去相贺一番,顺便让他作个保人。”

    齐长春道:“还未生下,连男女也不知,便去贺么?”

    张永宁道:“不过借个话头,去央他作个保罢了。”

    齐长春一想也是,便不再说话。

    马福奎却道:“弟妹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家里,若事有缓急,岂不难以照应!”

    齐长春道:“哪里便如此了,我大哥便在隔壁,我已经和大哥说好了,若是我与福儿回不来,便托他照顾线娘。”

    原来上一次齐氏兄弟在屋里谈话,已经把这些都安排妥帖了。齐长春带着齐福在凤阳,高氏也不会亏待了文氏的,更何况还有齐永春在。

    马张二人听了,便都不再坚持,只是邀齐长春早些去城里,一则好方便同时出发,二来趁着过年,也好在城里看看逛逛。

    “齐兄也很久没有去城里了,前次县试,也都忙着温书,此番大嫂身子还算不得沉重,不如同去小住几天,正月十五,县里还要办花灯会呢。”

    马福奎也很热情——反正齐长春一家去了也不是住他家里,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齐长春笑道:“再说吧,这次还是要好好温书的。元宵节以后还多的是,总还有机会的。”

    齐宝儿本来听到花灯,眼睛睁得贼大,现在听到齐长春这样说,脸上的兴奋又转眼间变成失望。

    齐敏儿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文氏见了,便一手牵了一个向外走去,嘴里道:“出来自己玩一会儿,别打扰你爹跟两位叔叔谈话。”

    齐长春顺口又加了一句:“今日已经初五了,你也该念书了,上午又玩了许久,还不够么。”

    齐宝儿苦着脸应了一声,只得又回书房里念书去了。

    齐敏儿跟在他身后,也坐在书桌的另一边,看着齐宝儿念书。

    也不知是突然开窍了,还是这么多日子下来,齐宝儿自己找到了背书的窍门,很多文章他都背得比以前快了许多。伏在桌上看着齐宝儿摇头晃脑的样子,齐敏儿趁着他诵读完一篇的工夫,问道:“宝儿你现在好像背书很快了嘛!”

    齐宝儿道:“是啊,你不是说要我好好念书么,我想也是,爹开心了,我也开心。”

    齐敏儿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这么想——这么好哄么?

    这时齐宝儿又道:“前几天爹说了,这几天我书念得不错,所以给我买了鞭炮回来,你说的没错,爹娘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齐敏儿暗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啊!

    果然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就知道齐宝儿的觉悟没那么高——怎么会不受那压岁钱的诱惑,原来是早得了父亲的承诺,知道齐长春会买鞭炮给自己啊!不过一个孩子,也只有用这些才能激励他吧!

    齐敏儿忽然想起自己前一世小的时候,都初中生了,得到一朵老师给的“小红花”,还会高兴一天,就觉得人生就是这样,其实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是在城市还是在农村,只要细心去找,就会有温馨和浪漫的感觉,只要你肯去留心。

    趴在桌上,耳中听着齐宝儿低声的诵读声,渐渐地就有睡意,齐宝儿过来把齐敏儿抱到床上,齐敏儿一惊,睁开了眼睛,齐宝儿对她笑了笑:“桌上冷,你睡在那里不好,还是去床上吧,我让娘给你冲个汤婆子。”

    齐敏儿倦意上来,也不想起,便点了点头,任他替自己盖上一层被子,心里只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力气了,能抱得动自己。

    其实齐宝儿毕竟是男孩子,这书桌与床不过两三步距离,抱一个还是抱得动的。不过也是齐宝儿大胆,要是齐长春或文氏在,那是万万不许他动手的,万一磕着碰着了,岂是玩的。

    齐宝儿出来,见到文氏正在厨下做解酒汤,便上去道:“娘,敏儿睡了,我来替她拿个汤婆子。”

    文氏点了点头:“你不睡么?”

    齐宝儿道:“并不困,还要念书。”

    文氏道:“那你且先去吧,我这便来。”

    可等到文氏冲好了汤婆子进去,齐宝儿也伏在桌上睡着了。

    文氏笑了笑,再看看齐敏儿,也已经睡熟了,把手伸进去摸摸,手还较温,并不怎么凉,于是便去把齐宝儿的外衣脱了,然后抱了过来,再为齐敏儿也脱去外衣,把那汤婆子放在齐敏儿的怀里,看着二人额头相抵地睡着,这才退了出去。

    那边齐长春和马张二人,喝了解酒汤,又说了些诗文上的事,便起身告辞,并约好了十月十七动身,齐长春正月十六进城,到张永宁家里暂住一宿,第二天一起动身。

    齐长春送走二人,对文氏道:“他们也是好意,让你去城里暂住几日,我知道你也不愿与大嫂住在一起,若一起去了,却也不错。”

    文氏道:“若真去,也不是不好,避开这村里的流短蜚长,也不错。只是我却不想让孩子生在别人的家里,还是觉得自己家里才安心。”

    齐长春道:“说得也是,不过这次我若过了府试,只怕要回来得晚些,你还是住到大哥家里去吧。”

    文氏道:“且再说吧,等到了三月,你若不回,那时我也正好有八、九个月了,那时去也不妨。左右家里腌肉咸菜之类的都有,随便做一些饭菜,我还是可以的。”

    齐长春道:“不要总吃这些东西,托大哥,或者魏家的,买些新鲜的来,多吃些鱼虾,这才好。”

    齐长春家的左邻是大哥齐永春,右舍是一家姓魏的,只因死了男人,守着寡,只带着一个孩子,所以极少出门,也不来齐长春家串门的,故此齐敏儿从来也没有见过她。

    文氏道:“这个我自省得,你也不必多嘱咐的。”

    二人说了一回,见天色渐暗,齐长春便去地里看看,文氏把家里打扫一下,喂了鸡鸭狗,然后去把两个孩子叫醒。

    齐敏儿醒来时,见齐宝儿睡在自己身侧,心想你还不是一样睡了,我还以为你会读书读到吃晚饭呢!

    齐宝儿醒来后,也不再读书,而是拿着没放完的鞭炮去门口放了。齐敏儿对闲着无聊,便在书房里随手拿过书来,看着上面的文字——虽然只是普通的四书五经,也聊胜于无,打发时间罢了。

    渐渐地天色真的暗了下来,齐敏儿已经看不见书上的字了,便出门来,却看到齐长春正领着齐宝儿一起回来,齐宝儿的脸上却有些污泥,近了一看,居然还肿了一块。

    原来齐宝儿在放鞭炮,遇到孙飞,孙飞向他索要鞭炮,齐宝儿记着孙飞在苏睿家里的出言不逊,偏不给他。本来村里面孩子们有些东西都是互相你分我我分你,很少有见外的,除非是属于“敌对”的小团体之间的人。齐宝儿和齐福一样,不属于苏张刘孙四家任何的一个小团体里,所以这样的做法的确也是有点坏了“行规”,而孙飞又是个颐指气使惯了的,数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本来孙飞过了年都十岁了,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子,居然三对一,还是他们这方吃了点小亏,齐宝儿反而压着他们三个打。

    齐长春回来的时候,齐宝儿被三个人围住,推倒在地上,齐长春一惊,却见齐宝儿很熟练地用一只手扳住孙飞的一条腿,然后向上一掀,另一只手在他另一条腿上一切,孙飞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农村的地上都有些石子石头的,孙飞的后脑磕在一块小石头上——幸亏当时他身边的一个孩子拉了他一把,不然非破了皮不可。不过就这么一下也够他受的了,捂着后脑就起不来了,另两个孩子也是吓了一跳,一时忘了动手。

    齐宝儿趁着这机会,正想上去再补上几下,却被已经赶到近前的齐长春抢上一步,抓住了胳膊,先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然后再扶起孙飞,看了看,也幸得没有破皮什么的。

    其实村子里的孩子们在一起互相打打闹闹的,也是正常的,大人们一般看到了,也不过一笑,并不来太多的干涉。齐长春也是如此,见孙飞没什么事,也就罢了,就带了齐宝儿一起回家了,孙飞他们三个也无奈,只得拖着一身伤回家。

    齐长春把孩子带回来,也没怎么责骂,孩子们在一起打闹,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谁也不会当真。不过文氏看了,自然要问的,然后又把齐宝儿数落了一顿。

    齐长春倒笑道:“孩子们在一起顽,有什么打紧的!”

    文氏道:“打来斗去的,有什么好!难道像三弟一样,你就高兴了?”

    齐长春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好了的,提起三弟来做什么。”

    文氏叹了口气:“你三弟也一直没个信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齐长春也叹了口气:“只望他能平安归来就好了,怎么着,也要帮衬他一下。”

    文氏道:“便是了,好歹是一家人,他回来了,咱们也多些帮衬的。只是他的性子,唉!”

    文氏说的不错,古代中国的村落,有很多都是同姓的自成一村,然后随着战乱或饥荒而迁移,形成新的村落。这白河村也是这样,没有某个大姓,故此齐连春若是回来,齐家村子里也多些威势。本来齐氏也不愿这么说,只是今天只说齐宝儿被三个孩子围起来打,心疼孩子,才说了这话,好像齐连春回来了,就没有孩子敢欺负齐宝儿了。

    齐长春与文氏多年夫妻,岂有不知她心思的,一听便笑道:“你还别说,我刚才看宝儿的身手,真略有几分三弟的影子,三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呢。”

    文氏这时已经察看完了儿子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伤,这才罢了。

    不过为了这事,禁了齐宝儿好几天的足,不让他出门,他就是放鞭炮,也只得在自家院子里放,这一下弄得鸡飞狗跳的,又捱了几顿骂。

    齐敏儿少不得又劝他几句,让他趁这点时间多念些书,等齐长春走了,他也就自由了。齐宝儿一听不错,也就安下心来念书,又搏得了齐长春不少赞许,直赞他懂事了。

    到了初十头上,齐福又过来一起念书,只是晚间回去自住,不再住在齐长春家里——高氏说,反正县试也参加过了,知道那小黑屋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没必要再住在一起了。

    齐敏儿觉得这样也好,平白多个人出来住着,其实也挺不爽的——虽然齐福人不错。

    一起又念了几天书,倒也没再有其他的人上门。看来这个村子的人不是都人情比较淡漠,便是如文氏所说,齐家的“势力”不够,就是来,也是去齐永春家,而不来他这个弟弟家。但是那个来给过红包的于氏,也没有再来,这让齐长春和文氏也是颇感意外。

    这就如同那等着另一只不曾放下的靴子一般,如今却是不但不知它何时掉,更不知它会掉得有多响,甚至不知道掉下来的是不是靴子。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六,齐长春再次带着齐福上路了,这次高氏送行的阵势更大,在村头放了一千响的炮仗,让齐敏儿都不知道,若是不中,那该如何收场。

    齐长春走后,村里又下了一场雪,一连下了四天,冷得要命,齐敏儿天天躲在屋里,文氏心疼她,把那些炭又燃了些,给她取暖。

    齐宝儿却是开心得很,把鞭炮塞在雪团里,炸得雪片和冰块到处乱迸,让文氏好一顿骂,最后到门口去放了。

    齐长春受了儿子的蒙蔽,还以为他真的爱学习了,临去时还给他又买了一挂五百响的鞭炮,这下齐宝儿可算是逮着了,一天放上五十个,也能放个十天,结果一下放到二月惊蛰,才算放完。

    齐敏儿直到很久以后,回忆起那一天来,还觉得齐宝儿那时的做法颇有豪气——那天齐宝儿本来正在念书,齐敏儿在一边的床上午睡,却忽地响起了惊雷,把齐敏儿惊醒了。

    齐宝儿出去看了,见是雷雨,心里不知怎的便发了狠,把剩下的几十个鞭炮都拿了出来,天上每响一下雷,他就点一个鞭炮,说是要和老天爷比比。

    虽然文氏看了觉得可笑,齐敏儿一开始也觉得他傻,但后来觉得这实在也是一种豪气,换个人,怎么也不敢跟老天爷比试的吧。

    跟齐宝儿待得久了,有时也会觉得他虽然傻,但也的确傻得可爱啊!

    惊蛰过后是春分,冬小麦也快熟了,只是文氏的肚子渐渐大了,也不好一直去田里看看,只是隔个几天去看一次。不过看文氏的表情,地里的收成应该不错,也没什么虫灾的,平日里齐永春去田里,也顺带着照看一下,不会出什么事。

    齐宝儿这段时间早上起来后看看书,吃过了午饭就出去疯玩儿,回来后总是一身土,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打架了,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告诉齐敏儿,苏睿总是惦记着她。

    “他表妹回家了,他现在身边没了女跟班,大概在打你的主意呢!”

    原来陆佳星经常跟着苏睿在村里玩,村里的孩子们都叫她苏睿的女跟班。他们也不懂这是种什么心理,就拿眼前看到的说,好像苏睿在用女跟班跟他们炫耀一样——这村里的确是没有女孩子,这一茬生的都是男的,如今齐敏儿都四岁了,仍然没听说谁家生子女孩儿。

    是这村子风水么,那如果谁家生不出儿子,搬到这里来住个一年半载的,会不会包生儿子?

    齐敏儿不禁为自己有一次冒出的这个想法有点哑然失笑了。

    于是齐敏儿对齐宝儿道:“他惦记我做什么,我懒得出门,家里面多好,村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齐宝儿道:“我说你不愿出门,他总要我带你出去一起玩儿。”

    齐敏儿听了,忽地心中一动:“那下次我就跟你去看看吧,看看他有什么可说的。”

    齐宝儿忙道:“他能有什么说的,左右不过拿几颗糖给你罢了。”

    齐敏儿笑道:“我知道他便只能做些这个,莫不是你又偷着把人家给我的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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