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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龙凤呈祥

    !!!!一边的齐敏儿心想——在古代生孩子的确是可怕,将来自己希望不要遇上这么倒霉的事!

    那边从下午一直搞到晚上亥时,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叫,虽然不甚响亮,但也清晰。屋外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等了半天,却不见出来,众人不禁又紧张起来——这孩子出世后引起血崩的事,也不是没有!

    齐永春终于是忍不住冲了上去,想要去敲门,这时里面却又传出另一个哭声,两个哭声此起彼伏,居然是一对双胞胎。

    齐永春心中大喜,便又退后了几步,不多时但见稳婆和高氏出来,一人包着一个蜡烛包,里面包着一个婴儿。

    那稳婆对齐永春道:“恭喜恭喜,恭喜府上添了一对双棒儿,还是龙凤胎呢!”

    高氏脸上带着笑,口中却呸了一声道:“胡说些甚么!这是叔叔家里,却向我男人道什么恭喜!”

    那稳婆也笑道:“忙了这半日,我也昏了头了,随嘴胡说,齐甲首莫怪!”

    齐永春哈哈大笑:“不怪不怪。”

    随即拿出一吊钱赏给了她,那稳婆千恩万谢地接了,又说了许多诸如那“龙凤呈祥”之类的好话。

    这边齐敏儿和齐宝儿已经要往里面挤进去,高氏却一把先拉住了齐宝儿,道:“那里面血气重,男人家不好进去。”

    齐敏儿却一猫腰进去了高氏也没去拉她。

    到得里面,只见丰玉和那仆妇正在替文氏抹身,便上去道:“娘,你一下生了两个,好厉害哦!”

    文氏对她笑了笑,却因虚弱,说不出话来。那边高氏给齐永春看过了两个孩子,便又抱了进来,一个放在文氏身边,一个自己抱在怀里,对文氏道:“妹妹早产,孩子和你都虚,还是在屋里吧,不要出去,免得吹了凉风。”

    文氏只是点头,仍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没有走的那个郎中也跟了进来——他与文氏倒也认识,毕竟是一个村子里的——便为文氏诊了脉,然后道:“只是有点气血虚浮,开些药,将养数日,也就好了。”

    然后便去看那两个孩子,一边道:“我虽不擅妇科,却是儿科圣手哩!”

    说着自己也笑——想来也觉得这话有点过,便又对高氏道:“刚才你男人也太急,我话还未说完,他就把你家的齐三骂了一通,让他去城里请妇科的来,如今我看齐二嫂身子无碍,怕是齐三又白跑了一趟了。”

    文氏道:“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了他这许久,差他跑个腿罢了,哪有这许多说的!”

    那郎中看了两个孩子,然后道:“虽然早产,但还不算太坏,注意些保暖,多喂些奶也就是了。平时再煮些猪肝汤,或者骨头汤,放些菠菜煮烂了喝。”

    然后对文氏拱手道:“只顾着看病了,却忘了恭喜线娘你了!”

    文氏这时已经恢复了些气力,便道:“麻烦李大夫了。”说着对齐敏儿道,“去那床头的箱笼里,拿一张钞给李大夫。”

    齐敏儿应了一声,去打开箱笼,见里面早备下了一张五百文的大明宝钞,那郎中却道:“哎,齐大爷已经给了诊金,我不能收了!”

    高氏也道:“妹妹不必客气,二叔带着福儿在外,我们照应你也是应该的,你家新添了这两口,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当这钱是我给两个侄儿侄女的见面礼了。”

    文氏本不想沾她的人情,但听她这样说,居然把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也用上了,心中更气,又想到家中本不甚宽裕,添了两个孩子后,生计也的确会受些影响,便赌气不跟她客气,让齐敏儿又把这张钞收了起来。

    高氏也没在意,只是看着两个孩子,见二人都闭着眼睛,不再哭闹,而是沉沉睡去,便道:“早产的孩子,却如此健实的,倒真不多见。”

    那李郎中道:“便是,我看了不少孩子了,里面也有早产的,都很难活命,不过这两个我看必是福大命大的。”

    文氏听了,便露出笑意来,这时齐永春走了进来,对文氏道:“弟妹,你可饥饿?我已着丰玉烧了粥,你先喝些吧。”

    文氏点了点头,齐永春便命丰玉端了粥进来,倚着床喂文氏。待文氏喝了粥,齐永春道:“弟妹,二弟去时,可曾留下什么话?这两个孩子,该取什么名?”

    文氏道:“过年时,长春曾跟我说过,说若是生男,就叫齐升,若是生女,则叫芸儿。”

    齐永春听了,点了点头,道:“齐升?好名字,嗯,芸儿也不错,就依二弟好了。”

    齐敏儿看了他一眼——怎么着?你还想不依着我爹,你替他们两个给取个名么?

    文氏见两个孩子哭闹了一阵,都疲了睡去,一股母爱涌上心头,忍不住撑起来,又从高氏手中接过另一个,把他们都放在床里,并排躺着,一起注视着他们。

    齐宝儿这时也已经进来了,便往床上爬去,齐永春忙一把拉住他:“宝儿莫顽皮,你娘身子还虚着呢。”

    齐宝儿说:“我只想看看弟弟妹妹。”

    齐敏儿其实也很想看——不管是前一工还是现在,她都没有看到过刚刚出生的小孩的样子,不用说还是早产的了。于是也往跟前凑去,却被高氏拉住了手。

    高氏道:“弟妹你且歇歇,我已经让卢大婶子去炖鸡汤了,等喝了鸡汤,催一催奶再睡。”

    卢大婶子便是那仆妇。

    文氏听了,便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齐永春将齐宝儿和齐敏儿一起赶出门外,对他们道:“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去睡吧,小弟弟小妹妹明日一样能看!”

    二人无奈,只得回屋去睡了。

    二人洗了脚,刚刚躺到床上,就又听到有人叫门,两个人也顾不得说话,俱都支起了耳朵倾呼——却原来是那跑腿的仆人齐三请了个妇科的大夫来。

    这时那李郎中已经回去了,齐永春便忙请了那大夫进去,齐宝儿和齐敏儿都是心里火烧火燎的,却又不好去看,只得在床上捱着。

    齐宝儿问齐敏儿道:“敏儿,你说咱娘会出事么?”

    齐敏儿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娘亲好着呢。”

    齐宝儿点了点头,然后道:“不知爹何时回来。”

    齐敏儿道:“希望晚些回来,若早回来了,便是没能通过府试吧!”

    齐宝儿一想也是,便道:“敏儿你说咱爹这回能高中么?”

    齐敏儿想了一下,道:“这可说不好,我又不是考官。”

    齐宝儿叹了口气:“若是咱爹高中便好了,我就不用念书了。”

    齐敏儿奇道:“为什么?”

    齐宝儿道:“爹常说,他是要养家的,所以这光宗耀祖的事,得由我扛下来。若是这次爹高中了,我不就不用光宗耀祖了么。”

    齐敏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乱想了,就是爹中了状元,你也要念书的。”

    齐宝儿苦着脸:“当真?要是福哥哥和爹一起中了,我还要念书么?”

    齐敏儿道:“咱家和大伯家毕竟已经分家了,福哥哥中不中,与咱家没什么关系,你也不要想着别人带携。想要做什么事,成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指望别人总是靠不住的。”

    齐宝儿想了一下,道:“你说的不错,今天我和孙飞那小子干架,本来苏睿也说要教训他的,最后还不是不敢出手,当了缩头乌龟。要是指望他,我早被打趴下了!”

    齐敏儿这才想起,齐宝儿还身背一桩官司呢,明日或后日的,文氏只怕还要找他算帐,便问道:“又是为了何事,怎地与孙飞起了争执?”

    齐宝儿扁了扁嘴,道:“怎么那郎中进去,这么久了还不出来?莫不是娘亲的身子有什么不好?”

    齐敏儿心想——倒看不出,如今长能耐了,居然会转移话题了。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哼,不说就算了,我改日去问苏睿去,他一定对我说。”

    齐宝儿听了,嘟嚷了一会儿,道:“他也不会说的,他敢说我就揍他!”

    齐敏儿一愣,心想怎么了,怎么还没说几句呢,就又要打了,便道:“你火气好大,谁又惹你了!”

    齐宝儿气闷了一会儿,道:“别管了,睡吧,明日去看看升儿和云儿去。”

    齐家人起名字都是单字,乳名也就在后面加个“儿”字,并不另取,像苏睿那样,乳名是“官儿”。比如齐敏儿,其实大名就叫齐敏,齐宝儿在黄册上的名字,也叫齐宝。

    齐宝儿不说话了,齐敏儿心里却是一动,忽地明白了——这孙飞一定又是说了诸如自己是抱养来的,冲喜的之类的话,惹了苏睿和齐宝儿不快。只是苏睿要动手只怕是有所顾忌,而且跟着他的苏平苏诚两个多半也会劝阻他,所以齐宝儿就一个人单挑孙飞他们几个了。

    齐敏儿忽地就想通了,便笑着回过身去,想要对齐宝儿说一句“谢谢”,再让他以后不必为了这事跟别人较真儿,结果却发现齐宝儿已经睡着了。

    齐敏儿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双唇,听着他发出的微微鼾声,心中也是好笑——怎么说睡就睡了,前一刻还在说话呢!

    这时又听得院子里响起人声,那郎中走了出来,齐永春在他后面说着些感谢的话——听他的语调,似乎很是轻松,想来是母子平安,都没什么事了。齐敏儿便也觉得心里略安。

    那郎中与齐永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告辞了——如今天下太平,县城里晚上也不关城门,所以也不怕回不去。

    这时那卢大婶子端了炖好的鸡汤过来,高氏忙让她端进屋,伺候着文氏喝了。

    等到一切忙完,两个孩子也饿醒了,一起哭叫起来。

    这时文氏忙试着哺乳,却已经有了乳汁,便一边一个,让两个孩子同时吮吸乳汁。

    齐敏儿在那边听着孩子的哭声渐消,知道文氏应该哺乳了,便也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齐敏儿先醒了,醒来后发觉自己仍然被齐宝儿抱着,也不知是他习惯了,还是晚上曾起过夜,然后再抱着自己的。

    齐敏儿很少起床——特别是在冬天,睡前就很少喝水,因为怕冷而不想半夜起床去如厕。她前一世便是如此,这一世更是怕冷,就更注意了。

    但是她也知道,其实寒性体质的人,应该多喝些热水才行,只是天性如此,很难改变——而且现在有着人体汤婆子,不免有了惰性,就懒得去做这些事。

    齐敏儿从齐宝儿的怀里挣出来,齐宝儿却也被弄醒了,揉着眼看了看,见天已亮了,便坐起来一起穿衣,然后出门看时,只见那仆妇卢大婶子正在厨下忙着。

    二人上前打了声招呼,便拿了柳枝擦牙。

    卢大婶道:“饭在桌上呢,我给你们打水洗脸吧,洗了脸去吃饭。”

    二人应了一声,待洗漱完毕后,进去看时,只见桌上放着几个馒头,和一碟咸菜,还有两片腌肉。

    二人愣了一下——平时早饭可是没有肉的!但是也不好问,便先去里间看母亲和弟妹。

    文氏刚刚又哺了一回乳,哄睡了两个孩子,见二人进来,忙摇手作“嘘”声,让二人不要说话,怕惊醒了孩子,然后挥手让二人出去先吃饭。

    二人见了,便又回到外面坐上了桌去,一人一片把那腌肉分着吃了,然后再到里面去。

    此时两个孩子睡得已经熟了些,文氏便轻声问二人道:“吃完了?”

    二人点了点头,齐敏儿道:“怎么却放了腌肉,已经有几天不见了。”

    原来自从过了正月十五,自齐长春走后,齐家的饭桌上便恢复了之前的菜色搭配,不再顿顿有肉了。

    文氏道:“这我却不知,早饭是卢大婶子做的,想是你们大伯托她拿了肉来吧,先前问我要不要吃,我昨夜吃得多,此时还不饿,便过会儿吃。”

    这时卢大婶子在外面收拾碗筷,听到里面文氏的话,便过来掀开门帘:“二嫂子可别这样说,待饿了再吃,身子已然坏了!我刚才在忙着煎药,如今药也快好了,我这就给你盛饭去!”

    说着转身出去,文氏也只有对齐宝儿和齐敏儿道:“昨日也吓着你们啦,你们可要看看小弟弟小妹妹?上床来吧。”

    文氏在坐着月子,也不下床,便蜷了蜷双腿,让两人从脚后爬上床来。

    齐敏儿跟在齐宝儿身后上了床,看那两个孩子,却是一个黑一些,一个白一些——异卵双胞胎,都是这样——额头都尖尖的,颅骨还没有合缝,皮肤都略显红色,而且都皱皱的,看上去还有些浮肿。因为是早产儿,更显得小,一顶草帽就能装走一个。

    齐敏儿心想,这回若是有人来祝贺,可得看好了,再丢一回,娘亲可真是要疯了!

    齐宝儿那边却道:“好丑啊!”

    文氏笑道:“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你刚出生时,比他们还丑。”

    齐宝儿道:“那敏儿我记得很漂亮啊。”

    文氏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改口改颜笑道:“敏儿生得漂亮,与众不同些,这是上天眷顾她,又有什么法子!”

    齐敏儿知道文氏是想起了自己亲生的“齐敏儿”,但是她却知道,其实齐宝儿指的就是自己,并不是文氏所想的那样,齐宝儿只记得“亲生”的妹妹。因为齐宝儿一直对齐敏儿说,当初的她有多漂亮什么的,说的却都是齐敏儿来时的情景,说明当时只有四岁的齐宝儿根本不记得刚生下来两天的亲妹妹,却对齐敏儿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印象深刻,所以一直没有忘。

    三、四岁的孩子,能记住的,一定是印象极深的东西,所以齐敏儿当时的样子,一定是齐宝儿毕生难忘的记忆。

    不过现在齐敏儿为了打破稍显凝重的气氛,便道:“哪一个是弟弟哪一个是妹妹呀?”

    文氏听了,这才转颜为笑,指点着给他们看了——原来稍黑一些的反而是妹妹齐芸儿,哥哥齐升儿却白净些。

    这时卢大婶子端了昨夜喝剩的鸡汤和小半只鸡进来,对文氏道:“二嫂子有两个孩子要喂奶,可得多补补,多下些奶水来。”

    文氏也笑着应了,把那碗鸡汤和小半只鸡都吃了,又吃了半碗干饭,这才让卢大婶子把碗筷又都收走了。

    齐敏儿这时已经与齐宝儿退出了里屋,齐宝儿怕母亲想起昨天打架的事,已经去书房里读书了,想要表现得好些,免些责骂。

    齐敏儿却在喂鸡,一旁正在替文氏洗昨天生孩子时汗湿透了的衣裳的卢大婶子见了,便不住嘴地夸她能干懂事,聪明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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