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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记

    !!!!人世间的事,真的很难说得个清楚明白。许多已知的、未知的、神秘的、诡异的事件,起码在叶诚嘉看来,自己与佟霞的这场相遇实在是可以用得着上面那四个词眼。时至今日,自己也无法给这样的-闹剧-一个精准的定位。幸或不幸?在成人的眼里是那样模糊。可在童稚的眼中却是那样的简单!在听完自己所有认真的叙述后,嘉昱并不曾表现出丝毫的失望和伤感,反而是那样的激动,和比之前更多的骄傲。发亮的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幽怨,反而是更加锃亮的崇拜。那样的感情,实在是让自己感觉很是担忧:"嘉昱,你明白父皇的意思了吗?不要对……佟姨投放太多的感情。她始终会走的,而且一走便再不回来。思念是一杯苦酒,很苦的酒。"也许他年纪尚小,不明白其中的滋味,但是自己必须提醒他,那最后的结局。嘉昱是不太懂得思念的滋味,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讲,想念也许是很难受的,但是更多的幻想则来自于他日重逢后的激荡情怀。更何况:"父皇,您让儿臣怎么能不喜欢那样的母后……不,佟姨呢?不不,在儿臣想来,她就是儿臣的母后。她来到这个时空后,才有的儿臣,那么她就应该是儿臣的母后,至少应该是思想上的母后。"我不想叫她什么佟姨,母后就是母后。固执的小孩,虽然他的话似乎有那样一定的道理,他的思维方式来选于那样的母后。精神上的母后,新鲜却苦涩的名称。叶诚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是将儿子揽入怀中,静静的抚摸着他尚且幼滑的丝发。眼前,是地宫下的那间秘室,装了好大一只沙盘,尽演明光圣世所有地形的小小江山。石壁上尊崇的金龙,证明着这间主人无比尊贵的身份。似乎拥有了一切,但似乎拥有的却只有怀中的这个小小人儿。叶诚嘉是感伤的,可在其怀中的小太子却并没有他父皇那样敏感的神经。身体被父皇这样亲切的搂着,宁静而温馨。心中充满了那样一个伟大母后的情爱,甜蜜而高尚。这样的日子真是很好呢。唯一的缺点便是:"父皇,母后到底在做什么事啊?她已经离宫半年了!儿臣很想知道她最近在干什么新鲜事。"母后总是有很多很多古怪但新鲜的点子的,有时候很美,有时候很实用,有时候让人觉得那样的感动。嘉昱每天最喜欢的时刻便是静静的躺在七姨的怀中,听她讲述着母后各种各样的做法和理想。有时候那些事,七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便和她进行热烈的讨论。那样的讨论,好生的甜蜜幸福。可如今,自己不能再和七姨讨论些什么了,毕竟父皇不允许自己把母后的身份之事告诉七姨,那么自己讨论的对象,是不是可以变一变呢?"你还想知道?不怕日后的思念?"离孩童的时间太长了,一时间很难理解小孩的想法了。"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离别是肯定的。"想起来是有些伤心的,可是:"如果只因为那样,就不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那么当分别的时候,岂不是更加的伤感。在一起,多了解一天便是多一天的幸福,思念起来也多一个故事,不是吗?"这个年纪尚不懂得苦,只知道甜,很甜很甜的渴望让叶诚嘉失笑的同时,也无法不讲出他知晓的一切:"你母……母后她先开始去了天织纺,用整个霓裳阁换得了于坊主一两银子一丈雾缠纱的定价;后来又去了喀良塔,在那边买了一片草场,示范牧民们养特殊毛种的牛羊和兔子,用它们身上采下的毛绒来做一种新式的衣料;后来,又去了黑泽省,教那边的平民如何人工养殖野兽、药材、珍珠,以改善他们的生活水准;上个月开始,你母后又拜访了一位已经隐居多年的造船老师傅,和他研究开发一种可以在内河里行进得很快的河船…………"一天一个故事,一天一则消息。世人只知君帝决定亲自教养小太子,每天午膳后将小太子带离碧波宫,带进乾清宫。监督学业的时候,亲力教为小太子的思维。父慈子孝,常常可以看到君帝和小太子相拥而笑的甜蜜情景,却根本不知他们在为什么而笑?为一个身在遥远的地方,却让他们可以共同思念的女人而笑。岁月似乎无情,也似乎真的有情。无情在于,它一天一天的过得那样的快。嘉昱认得的字已经越来越多了,他有了他自己的想法,开始一天一天记着他所有的想法,俗称日记的东东。在那里,他记下了自己每一天对母后的思念,对母后任何一种做法的理解和想法,以及他和父皇之间越来越亲密无间的相融。父皇照样那样-眷宠-着贤妃,顺应着她的一切,也让骄纵和恩宠慢慢侵蚀着那个女人的心灵。让她因为宠爱而变得骄恨,因为拥有而变得贪婪,因为高高在上而变得失去平常心,更让她因为亲族的连累而引发出心底最邪恶的那只恶魔。后宫的妃子数量在一天天的减少,有的暴毙了,有的被罚出宫了,有的静寂的为求自保自请出家了,有的则莫名其妙的死了。三年一次的大选,因为贤妃的-坚持-而不再进行,后宫之中,数将一年来,最后只剩下三四名后妃了。除却日渐红宠的贤妃之外,剩下的不过只剩下刘昭仪,以及两名从来就不甚得宠的秋美人和陈采女。可就是这样,那个贤妃还是不知足,居然还要将那三名女子赶出宫禁。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位份最尊的刘昭仪了。这日,午膳过后,自己仍旧来到了乾清宫中,在父皇的-监视-下开始学书。刘昭仪体贴的送来了解暑用的汤点,除却父皇的份外,自然还有自己的。小孩子嘴贪,自己-着急-多吃了一块,不想竟然腹痛起来了。召来太医的结果,竟然是饼中有毒。于是,在这样一个由头之下,诚嘉十五年,关于后宫一场最为根本的-革命-便开始了。先开始是对刘氏的关押与彻查,然后刘氏为求自保的奋力反抗,联合亲族的力量开始疯狂的反扑贺氏。一桩桩一件件被积压了多年的个案旧事被彻底挖掘了出来。后妃间的争斗,本来不是朝臣们可以管的。尤其在没有亲族相扯的利益前提下,朝世们一般不愿意管这样的-闲事-,免得抱错了大腿,引出祸患来。可这个贺氏最近两年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培植她自己的势力,到处打击排挤朝臣,引出的众怒使原本不甚得宠的刘氏,一下子拥有了太多的反援团。而一场实力明显相距甚远的争斗,居然旷日持久的坚持了半年之久,直到诚嘉十五年冬十二月,才有了最终的定案。贺氏、刘氏身为后妃,不守妇德不报天恩,纠结朝臣干扰政事,加害后妃与皇嗣,罪大恶极,特判打入冷宫,永不复出。刘氏因父兄全族被诛,气死血凝,不出一月便气毙在了冷宫之中。而贺氏吗?表面上,她被永远的关在了冷宫之中。而实际上呢,她被父皇和自己亲手送到了她哥哥的手里。贺秋冼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呢!家族中这场争斗,开始的时候还帮了妹妹一二把,可行至后来却一反常态的撇手不管了。专心镇守边关的代价自然是换来了他在这场风云中只降一级的平安。面对厢车中怔忡失神的象个傻子一样的妹妹,他居然只说了一句:"感谢陛下的恩眷。从今以后,臣贺秋冼没了曾是贤妃的妹妹,只有表妹贺单菊。"很简单的一句话后,便服来京的贺秋冼带着亲随和妹妹打马回白虎关去了。而自己和父皇则回归了那个已然完全归于皇权中的紫禁之城。"父皇,您为什么放过贺氏呢?她的手上也沾了鲜血啊。不算她父亲在外面下的手,只经她的手便有三四名宫人丧命。您既然舍弃了刘氏等其它后妃,为什么独对她手下留情?"难道象七姨所说的,仍有旧情?没了外人的后宫之内,父子二人谈话时不再需要进入秘室,而直接可以在乾清宫偏殿之中畅所欲言,这种自在自我的感觉才是一名君帝应该有的气派。叶诚嘉自然明白儿子话中的深义,这一年里他跟着自己学会了不少朝政上的处事之道,但毕竟还是一名幼子,能理解的事还不足以应对一切。"难道是因为他大哥吗?儿臣知道贺将军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只兵法出众技艺超群,而且还不掺党夹派,是良将美臣。可只因为这样,便放过贺氏吗?"其它后妃家族中亦有能人,但也不见得父皇对哪个格外开恩啊。但凡是手上沾有血腥,恶意伤人的后妃,都被打入冷宫,或变相的放纵别人取命。只有那些被家族操纵的女子,可以被变相的送出宫外,洗去记忆,重新做人。对于父皇这回的-宽仁-,嘉昱很是不能理解。连续猜了两次,可似乎全部都不曾中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见嘉昱实在想不出来了,叶诚嘉这才爽然为儿子解惑:"作一个帝王,赏罚分明是一定的,但是如何婉然处事却更重要。贺氏的事情,如果父皇是一名御史或谏臣,可以象你说的那样,一视同仁将其幽禁至死。可是父皇是一名帝王,不是臣下,除却宠络其兄长的意思之外,更重要的一层在于:布恩。""布恩?"嘉昱有些理解不了:"只对贺氏布恩的话,不就有些偏驳了吗?"毕竟,世人皆有错,如果君帝因某某而布恩,那么如何平衡天下?又理解差了!叶诚嘉笑道:"不是对贺氏布恩,不只是。贺氏与其它的后妃并不相同,首先她不是被亲族充满利图的送进后宫来的,她是出于对父皇的……欣赏,又介于父皇有心的利用这之下才进的后宫。如果说原罪,父皇有份。进入宫禁后所做的一切,虽说其偶尔的手段心机出于她的本性,但父皇的利诱故意为之也脱不了干系。人人心中都有一只恶魔,她的那只是父皇放出来的。最后酿成这样的后果,父皇对她有最直接的责任,所以选择放了她让她重新做人。""嘉昱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您要让朝臣们明白:您会利用他们,但也会因情而定,只要他们做得不是太过分,就绝对不会丧家灭族。"君臣之间的利用是必然的,但如何维持其间的平衡,却是一件颇微妙的事件。象贺将军,肯定是父皇早给他通了气,否则他哪会聪明自制到不管家中一切的地步,而且最后还说了那样的话出来。正确的理解,换来了叶诚嘉会心的一笑,只不过他笑得出来,嘉昱却有些笑不出来。事实上他不只没笑,而且脸色还颇是担忧。小手掐手数了半天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父皇,有件事很不妙呢。""什么事?""后宫之事啊!你数数看,如今后宫之中几乎没了后妃,只剩一下病得剩下半条命的秋美人了。凤源如此紧张,那些朝臣们必然会借机送进自己家的女儿来。贺氏一亡,明年三月的大选之期必然会重开。到时候,岂不是白费了力气。"从一开始,叶诚嘉就对儿子讲明了一切,其中自然包括自己的理想。那就是后宫之中,一帝一后,相互扶持,共育天下。当初这些女子进宫时,父皇手中无权,无法按自己的想法来处事。所以故意放了些刁睌恶毒的女人进来,以便将来清理时狠得下心肠。如今,清理是清理完毕了,但是打扫得太干净的后果,必然是引来更多人的贪婪。裙带之事,着实可恼得很!"为什么做君王的不可以将正经心思放在治国安民的正事上?还偏要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宫琐事上呢?"嘉昱实在是不大喜欢想这些劳心劳力又没有什么建树的事情,象母后那样才是对的正经的,脑子里天天转的是如何利国便民,而不是勾心斗角。烦人!这个孩子的个性到底象谁呢?有时候象自己,可有时候更象佟霞。她也是那样的不喜欢这样的琐事,一再要求自己不要把她扯入如此庸俗的浊流之中。嘉昱倒是愿意是来,只可惜还是缺了足够的耐性和对世情真正的了解。也是,他才多大?自己还要耐心的教导才是。思索几转后,便是招手将嘉昱唤到了窗口之前。在那里挂了一只金丝笼,里面放养着一只嘉昱从小养大的金丝雀。一见主人近身前来,便欢喜的上下翻腾啼鸣。"嘉昱,告诉父皇,这只金丝雀和笼子之间的关系。"叶诚嘉不会忘记嘉昱小时候曾经说过的一番话。金丝雀也很好啊,养它在笼中不愁吃喝,总比在外面飘风荡雨来得幸福。那时候的嘉昱还很小,理解也是纯孩子气的,此时想来是有些没出息。只不过嘉昱没顾上脸红,而是看着笼鸟想了半天后,突然回道:"儿臣明白了。父皇是不是想说,朝臣如同笼中鸟,性情如何,端看君王调教。"后宫之事,最终解决,也许还要一些麻烦过程,但只要有决心,终会成功的。就象这只小鸟,养来时品种并不是绝好,但经过自己多年的努力,也调教得甚是机灵了呢。这个孩子想哪里去了呢?不过他这种钻研事情的心态还是让叶诚嘉喜欢到不行,摸摸他的顶发,发现他真是一天比一天更高了呢。心下无恨骄傲的同时,又是满足又是失落的看向了那只金笼。去年开始,嘉昱打开了它的笼门,开始训养它自由飞进飞出。开始时,这鸟儿贪玩,一出几日不回来,可后来因为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还是飞了回来,每天不过出去玩耍几许,夜间总归是要回来过眠的。象个孩子,总是因温暖而依恋着家。只不过今天自己带他来看鸟儿的用意,却并不在于如此。自己要说的是:"没有弓的箭伤不得人,没有矛的盾只是件无知的蠢物。同样,没有后援的战士亦无法取得真正的胜利。朝政,也许有时候真的无奈兼无聊。但嘉昱你试想一下,如果没人来应付解决这种永远不可能完结的人性争斗,那么那些正事办事的人靠什么来支持他们的梦想?"如同你的母后,如果没有父皇我在朝局里替她打尽马虎眼,暗中支持她的一切权利调动,那么她怎能在外如鱼得水,事事顺遂?当然,这样自夸的话,叶诚嘉是不会说出口的。嘉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暗暗偷笑父皇的-皮薄-之外,亦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了信心:"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定会象您那样,甘于隐忍,以顺大局。"帝王最大的能耐,不是将所有的龚揽于自身。而是擅于调动一切可用的人物力源,以总控之姿来调停世态,以期达到最完美的效果。如此隐忍使权的父皇,再加在外面那只任意翱翔、遍洒雨露的母后,嘉昱真的感觉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只是幸福之余,亦不免日渐的担忧了起来。毕竟,离十年之期,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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