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似非
在灯光微微显的有些昏黄的餐厅里，一家三口坐着对眼儿，桌上的饭菜看起来味道不怎么好，天天是个极有眼色的，而且也是个尝遍美食的，所以对眼前这桌饭菜，他决定先观望观望。
当然，只要吃了不拉肚子，他一定会表扬妈妈的。
而盛禹南考虑的不是饭菜好不好吃，而是贺蓝的心意，他听人说过一句话：“一个女人愿意为你洗手做羹汤，那才说明真正把你放在心上了，不管做得好与坏，关键得有这份心思。”
而贺蓝见父子俩都不动筷子，以为是自己做得太没卖相了，她自己一看也觉得比张婶和肖嫂的差远了：“要是不想吃就别吃，我不太会做菜，要不还是出去吃吧，总不能饿着。”
她话说到一半时，盛禹南就率先动了筷子，夹了块儿香菇烧冬瓜尝了尝，味道稍咸了些，不过惯来对食物要求很高的盛禹南却觉得美味至极，这一口不是咽进了肚子里，是咽进了心里：“味道不错，你自己也尝尝，天天吃饭。”
细心的盛禹南每样儿菜都尝了尝，然后把咸淡味儿差不多的两样儿菜往母子俩碗里摆。他心想啊，可不能让贺蓝尝到咸了或淡了的菜，好在今天的菜简单没酸甜苦辣。
吃过了这一次下次如果还想尝，就一定得给贺蓝信心，要不然这就得成绝响了。
一顿饭下来，被盛禹南关照着，贺蓝和天天都没有尝出什么不妥当的味道来，天天也吃得挺高兴，至少说明吃了不会拉肚子，那他放心了。而且他以后可以在班上小朋友说家里阿姨婆婆做的菜比幼儿园好吃时，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说：“在我们家，妈妈做的菜最好吃！”
虽然有水份，可他是确实觉得好吃嘛。
吃完饭贺蓝本来预备去洗碗，手套还没戴呢，就见盛禹南人高马大地往厨房一站，原本偌大的厨房就跟瞬间缩水了一样：“蓝蓝，你去歇会儿，身体刚好，这里我来处理吧。”
虽然同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可盛禹南因为是男孩儿，家里让他多磨砺了一些。上大学时洗衣做饭整理屋子全是他自己来，家里不给请人，也不会让他请人，从小他也没养得像贺蓝一样娇惯。
“没关系，只炒几个菜也不累人，还是我来吧，别让衣服上沾了汤水。”盛禹南的衣服看着就难侍候，而且肯定贵，待会儿要是沾了油盐洗不掉了，那贺蓝觉得自己会有罪恶感。
“听话，去吧，天天在厅里等着你领他练琴呢。”说着话盛禹南就把贺蓝推出了厨房。
被推出来的贺蓝心里莫明地一阵阵甜蜜，甚至可以说是溢满了柔情蜜意，但是这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夏夜的风莫明的凉，一下子就吹凉了她脑子城的热乎劲儿。
她便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一样，瞬间从头发丝儿凉到了脚底心儿：“别闹不清自己是谁，别沉迷，这样男人不管人间天上都少有，可是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不属于你，懂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某天睁开眼又一切回原，万一无法自拔，对自己来说那会是一生揭不过的伤痕。
“妈妈，你在这里小声小声说什么呢，我们要去练琴了。妈妈，今天我们弹什么曲子好呢。”天天拿着小提琴拽着贺蓝的衣角往前钢琴边上走。
一到钢琴边上贺蓝就傻了，她倒不是不会弹钢琴，可是绝对没有那天盛禹南弹得这么好，盛禹南的钢琴考八级绝对没问题，可她估计就二三级的水准。
坐还是坐下了，一摸着钢琴，又莫明地有些感觉，行云流水一般的涌了出来，手轻轻放在琴键上，随之而来的是同样行云流水一样的乐意。
而天天一听也特熟门熟路地拉起琴来，被钢琴引领着，不错不乱地拉着，贺蓝明显能感觉出来，被她的钢琴声领着的天天，比那天被盛禹南领着时更稳，急时不乱，缓时绵长。
一曲过后贺蓝就坐在琴前出神，或许她是不该弹钢琴的，这容易让她想起一个应该忘记的人。默默地坐了有一会儿，直到盛禹南出来，看到钢琴边上的母子俩都在发愣就说道：“蓝蓝，天天？”
“爸爸，妈妈今天弹的有点儿不一样，好欢快！”天天的耳朵被训练得很好，从小听的都是动听的声儿，所以自然能听出味道来。从前贺蓝的曲子再欢快也带着点yin郁劲儿，可是今天没有。
其实盛禹南在厨房里也听出来了，这使得他觉得心情也一块欢快了起来：“天天，你该去洗澡睡觉了。”
唔……天天闷闷地应了一声，从四岁起他就自己洗澡了，所以只能悻悻然地上楼去。其实天天也看得出来，爸爸有话想和妈妈说，所以他乖……
“蓝蓝，我们到院子里走走？”虽然盛禹南说的是问句，但怎么听来都像是肯定句。
听他这么说，贺蓝明白盛禹南这时是有话想跟她说，而且肯定要说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察觉得出来，总之在她要思索盛禹南的时候，她就能想出一些东西来。
比如眼前，她能明白盛禹南的心思，甚至知道该怎么应对。
“好，白天经过湖边，那儿的月季花开得正好，我们到那儿去吧。”湖边稍微近一点，天天一个人在家里，他们也不能走得太远了，而且相对又凉爽一些，贺蓝觉得自己急需要这份凉爽来冷却自己。
两人缓缓步行到湖边，一路上两人说的都是不相干的话，湖边这时正是月色徐徐升起的时候，竟是一轮似晕染着淡淡昏黄色的月，落在水面上时映照出一片清波，光影随风吹起的波澜层层荡漾开来，美得带着几分如梦似幻的色彩。
“蓝蓝，到那儿坐坐。”盛禹南指着一边的长椅说道。
随着盛禹南的手指看过去，湖边的原木长椅在月光里显出几分诗意来，坐定后贺蓝率先开了口：“禹南，是有话想说是吗？”
点头应了一声，盛禹南说道：“蓝蓝，你最近心情似乎一直还不错，所以有件事应该可以跟你说了。”
“什么事？”贺蓝没有任何印象，想不起任何关于这件事的片段。
“两个月前你提出离婚申请，还记得吗？”盛禹南说道。
离婚？贺蓝用力想也想不出有这事儿，脑子里压根没有跟这相关的。但是盛禹南不会空口白话，于是她很轻微地点了点头：“嗯。”
见她低头应了这声，盛禹南才继续说道：“蓝蓝，我不能答应你，而且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
虽然依旧声音柔软，但盛禹南的语气里怎么都有点儿很浅的怒火，非常非常浅，浅得可以忽略，但贺蓝却明显的感觉得到他对于这事非常生气。
这时贺蓝在想，她要是知道就好了，至少该明白怎么面对盛禹南这样骨子里憋着火气，却隐忍着不发出来的那股气势。但盛禹南这样看着她、拥着她的时候，她只觉得从骨子里渗出凉意来。
或许从前的贺蓝知道怎么去面对并处理得极漂亮，可是现在的贺蓝不能，她不知道盛禹南什么时候的温柔是纯粹的，什么时候的温柔又是在柔和的外表下隐藏着暗涌激流。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累了。”贺蓝只能这样回答，从日记里看到的那点东西让她能清楚得体会到一些东西，那就是原主很压抑，压抑得就像是盛禹南说的那样，几近疯狂。
“蓝蓝，你这样说我能理解，但是我们都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管是为了家也好，为了天天也好，或许单纯只是为了我们彼此。我们都不能轻易说出分离的话来，蓝蓝，人活在世上不只有自己，很多时候再身不由己也必需面对这一切，这就是生活。我们都世俗的人，所以蓝蓝，更多的时候活得现实一点，安稳一点，好吗？”这一番话是盛禹南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既要让贺蓝明白，又不能显出责备来，对贺蓝他总是费许多心思。
刚才那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又忽然消失了，消失在盛禹南那很平实又透着迁就的语气里，他眼底仿佛一直是柔光并着爱意，从来没有过别的一样。
贺蓝在想，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原主既然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不管盛禹南表现得多么温存爱慕，但是眼神不会骗人，这个男人必定是有一些计较的，至于他计较的是什么，贺蓝并不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后，贺蓝连忙点头，盛禹南总是容易让她陷入沉思，或许说原主和盛禹南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和现实一对比，她总觉得一切非常虚幻。
甚至连同原主的记忆，以及盛禹南浓稠的情爱也都不是那么真切。
他们真的像外人眼里看到的那样相爱吗，又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真的有他们以为的这么相爱吗？
当然，只要吃了不拉肚子，他一定会表扬妈妈的。
而盛禹南考虑的不是饭菜好不好吃，而是贺蓝的心意，他听人说过一句话：“一个女人愿意为你洗手做羹汤，那才说明真正把你放在心上了，不管做得好与坏，关键得有这份心思。”
而贺蓝见父子俩都不动筷子，以为是自己做得太没卖相了，她自己一看也觉得比张婶和肖嫂的差远了：“要是不想吃就别吃，我不太会做菜，要不还是出去吃吧，总不能饿着。”
她话说到一半时，盛禹南就率先动了筷子，夹了块儿香菇烧冬瓜尝了尝，味道稍咸了些，不过惯来对食物要求很高的盛禹南却觉得美味至极，这一口不是咽进了肚子里，是咽进了心里：“味道不错，你自己也尝尝，天天吃饭。”
细心的盛禹南每样儿菜都尝了尝，然后把咸淡味儿差不多的两样儿菜往母子俩碗里摆。他心想啊，可不能让贺蓝尝到咸了或淡了的菜，好在今天的菜简单没酸甜苦辣。
吃过了这一次下次如果还想尝，就一定得给贺蓝信心，要不然这就得成绝响了。
一顿饭下来，被盛禹南关照着，贺蓝和天天都没有尝出什么不妥当的味道来，天天也吃得挺高兴，至少说明吃了不会拉肚子，那他放心了。而且他以后可以在班上小朋友说家里阿姨婆婆做的菜比幼儿园好吃时，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说：“在我们家，妈妈做的菜最好吃！”
虽然有水份，可他是确实觉得好吃嘛。
吃完饭贺蓝本来预备去洗碗，手套还没戴呢，就见盛禹南人高马大地往厨房一站，原本偌大的厨房就跟瞬间缩水了一样：“蓝蓝，你去歇会儿，身体刚好，这里我来处理吧。”
虽然同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可盛禹南因为是男孩儿，家里让他多磨砺了一些。上大学时洗衣做饭整理屋子全是他自己来，家里不给请人，也不会让他请人，从小他也没养得像贺蓝一样娇惯。
“没关系，只炒几个菜也不累人，还是我来吧，别让衣服上沾了汤水。”盛禹南的衣服看着就难侍候，而且肯定贵，待会儿要是沾了油盐洗不掉了，那贺蓝觉得自己会有罪恶感。
“听话，去吧，天天在厅里等着你领他练琴呢。”说着话盛禹南就把贺蓝推出了厨房。
被推出来的贺蓝心里莫明地一阵阵甜蜜，甚至可以说是溢满了柔情蜜意，但是这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夏夜的风莫明的凉，一下子就吹凉了她脑子城的热乎劲儿。
她便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一样，瞬间从头发丝儿凉到了脚底心儿：“别闹不清自己是谁，别沉迷，这样男人不管人间天上都少有，可是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不属于你，懂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某天睁开眼又一切回原，万一无法自拔，对自己来说那会是一生揭不过的伤痕。
“妈妈，你在这里小声小声说什么呢，我们要去练琴了。妈妈，今天我们弹什么曲子好呢。”天天拿着小提琴拽着贺蓝的衣角往前钢琴边上走。
一到钢琴边上贺蓝就傻了，她倒不是不会弹钢琴，可是绝对没有那天盛禹南弹得这么好，盛禹南的钢琴考八级绝对没问题，可她估计就二三级的水准。
坐还是坐下了，一摸着钢琴，又莫明地有些感觉，行云流水一般的涌了出来，手轻轻放在琴键上，随之而来的是同样行云流水一样的乐意。
而天天一听也特熟门熟路地拉起琴来，被钢琴引领着，不错不乱地拉着，贺蓝明显能感觉出来，被她的钢琴声领着的天天，比那天被盛禹南领着时更稳，急时不乱，缓时绵长。
一曲过后贺蓝就坐在琴前出神，或许她是不该弹钢琴的，这容易让她想起一个应该忘记的人。默默地坐了有一会儿，直到盛禹南出来，看到钢琴边上的母子俩都在发愣就说道：“蓝蓝，天天？”
“爸爸，妈妈今天弹的有点儿不一样，好欢快！”天天的耳朵被训练得很好，从小听的都是动听的声儿，所以自然能听出味道来。从前贺蓝的曲子再欢快也带着点yin郁劲儿，可是今天没有。
其实盛禹南在厨房里也听出来了，这使得他觉得心情也一块欢快了起来：“天天，你该去洗澡睡觉了。”
唔……天天闷闷地应了一声，从四岁起他就自己洗澡了，所以只能悻悻然地上楼去。其实天天也看得出来，爸爸有话想和妈妈说，所以他乖……
“蓝蓝，我们到院子里走走？”虽然盛禹南说的是问句，但怎么听来都像是肯定句。
听他这么说，贺蓝明白盛禹南这时是有话想跟她说，而且肯定要说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察觉得出来，总之在她要思索盛禹南的时候，她就能想出一些东西来。
比如眼前，她能明白盛禹南的心思，甚至知道该怎么应对。
“好，白天经过湖边，那儿的月季花开得正好，我们到那儿去吧。”湖边稍微近一点，天天一个人在家里，他们也不能走得太远了，而且相对又凉爽一些，贺蓝觉得自己急需要这份凉爽来冷却自己。
两人缓缓步行到湖边，一路上两人说的都是不相干的话，湖边这时正是月色徐徐升起的时候，竟是一轮似晕染着淡淡昏黄色的月，落在水面上时映照出一片清波，光影随风吹起的波澜层层荡漾开来，美得带着几分如梦似幻的色彩。
“蓝蓝，到那儿坐坐。”盛禹南指着一边的长椅说道。
随着盛禹南的手指看过去，湖边的原木长椅在月光里显出几分诗意来，坐定后贺蓝率先开了口：“禹南，是有话想说是吗？”
点头应了一声，盛禹南说道：“蓝蓝，你最近心情似乎一直还不错，所以有件事应该可以跟你说了。”
“什么事？”贺蓝没有任何印象，想不起任何关于这件事的片段。
“两个月前你提出离婚申请，还记得吗？”盛禹南说道。
离婚？贺蓝用力想也想不出有这事儿，脑子里压根没有跟这相关的。但是盛禹南不会空口白话，于是她很轻微地点了点头：“嗯。”
见她低头应了这声，盛禹南才继续说道：“蓝蓝，我不能答应你，而且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
虽然依旧声音柔软，但盛禹南的语气里怎么都有点儿很浅的怒火，非常非常浅，浅得可以忽略，但贺蓝却明显的感觉得到他对于这事非常生气。
这时贺蓝在想，她要是知道就好了，至少该明白怎么面对盛禹南这样骨子里憋着火气，却隐忍着不发出来的那股气势。但盛禹南这样看着她、拥着她的时候，她只觉得从骨子里渗出凉意来。
或许从前的贺蓝知道怎么去面对并处理得极漂亮，可是现在的贺蓝不能，她不知道盛禹南什么时候的温柔是纯粹的，什么时候的温柔又是在柔和的外表下隐藏着暗涌激流。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累了。”贺蓝只能这样回答，从日记里看到的那点东西让她能清楚得体会到一些东西，那就是原主很压抑，压抑得就像是盛禹南说的那样，几近疯狂。
“蓝蓝，你这样说我能理解，但是我们都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管是为了家也好，为了天天也好，或许单纯只是为了我们彼此。我们都不能轻易说出分离的话来，蓝蓝，人活在世上不只有自己，很多时候再身不由己也必需面对这一切，这就是生活。我们都世俗的人，所以蓝蓝，更多的时候活得现实一点，安稳一点，好吗？”这一番话是盛禹南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既要让贺蓝明白，又不能显出责备来，对贺蓝他总是费许多心思。
刚才那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又忽然消失了，消失在盛禹南那很平实又透着迁就的语气里，他眼底仿佛一直是柔光并着爱意，从来没有过别的一样。
贺蓝在想，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原主既然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不管盛禹南表现得多么温存爱慕，但是眼神不会骗人，这个男人必定是有一些计较的，至于他计较的是什么，贺蓝并不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后，贺蓝连忙点头，盛禹南总是容易让她陷入沉思，或许说原主和盛禹南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和现实一对比，她总觉得一切非常虚幻。
甚至连同原主的记忆，以及盛禹南浓稠的情爱也都不是那么真切。
他们真的像外人眼里看到的那样相爱吗，又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真的有他们以为的这么相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