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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萧郎是路人(中)

    作者有话要说:

    眼泪,一行接一行的坠入肩头,冰凉的渗入最深最深的心底,叶飘枫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像大雨滂沱的江面,翻涌着最冷冽的浪和最急的漩涡,眼看她就要被卷进去了,可她根本就不想闪躲,因为除了他能活着,再也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在一刻拯救自己,她就像受伤的幼兽,在肆虐的雨夜彷徨步步难行,心里有那么多恐惧的念头,每一个都剧烈的冲击着她的大脑,她却什么也不愿意想,残留的意识中唯有那些迎着月光绽放的梅花,幽幽的吐露着罪人的芬芳。

    可是,春天已经来了,梅花也该凋零了,它再美,叶飘枫再爱,也不会有什么力量能让它长久的盛开着,四季都鲜活。

    有人在大力的摇晃着她的肩,叶飘枫在泪光迷离着看到一张脸,一张焦急的脸,江策的声音嗡嗡的闯了进来:“飘枫,怎么回事?你怎么了,那人是谁?是你认识的人?对不对?”

    叶飘枫的心针扎一般的疼,认识的人?认识的人?

    医院浓浓的药水味四处飘散着,长长的走廊昏暗得像没有尽头,江策被叶飘枫的样子给吓坏了,她呆坐在那里,仿佛死去了一般了无生气,手术室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里面的情况他一无所知,派下去查询的人也没有给他送来结果,他也快要疯了,好在陆子博从一旁拉住了他的手,他的眼睛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通红,江策听见他说:“你猜不出来吗?那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何天翼,何天翼。”

    江策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他喃喃道:“何天翼?”心底有个什么东西被人一刀剪下,有两种疼交织而来,他忽地一阵迷茫,身后却响起那样多的脚步声,打头那个正是于田:“少帅,所有的军政要人都在等着你,在这个关节眼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的额头浮着一层密密的汗,看来赶路赶得很急,一旁的冯垠海直到这时才敢开口:“是啊!少帅,大家都等着跟你一同商量救国大计呢?宣言还得由你来拟定啊!”

    江策直直的看了一眼叶飘枫,叶飘枫努力的回过神来,淡淡迎上他的目光,虚弱道:“你去吧!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不要耽搁大事。”

    江策的手沉重得捏不住她削瘦的双肩,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你等着我,事情一完我就过来。”

    陆子博自然也得跟去,他就站在叶飘枫的身边,神色说不出的颓废憔悴,正要走时,西服的下摆却忽地一紧,他看了下去,是叶飘枫的手揪在那里,他这样站着,看得见的只有她的满头青丝,可她传达给他的意思他再也明白不过,江南,江南的利益就靠他为她去争取了。

    夜来一轮好月,幽幽的透过玻璃窗,低低的打在叶飘枫绛红色的旗袍上,就像梅花上敷了一层香雪,时间过得很煎熬,二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那样尖锐的声音,让叶飘枫心中一悸,她忽然想逃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躲开那也许即将来临的残酷,然后一辈子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依旧站在那里懒洋洋的笑着。

    主刀大夫越来越临近的脚步声,宛如对叶飘枫生命的最后判决,她眼前一黑,差一点撑不住从长椅上倒了下去,她几乎要哀求了:不要跟我说结果,不要跟我说结果。

    可是,那大夫还是开口了,他说:“子弹已经取出,病人要见你。”

    “啊!”叶飘枫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她的双手毫无意识的挥舞着,xiong口剧烈的一起一伏,他要见我!他要见我!世上还有什么话能比得上这一句动听,没有了,这就是她听到的最美的话了,她使劲的握了握拳,做梦般反问道:“他要见我?”

    “对,病人要求不使用麻醉剂,唉!真是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居然可以一直清醒的忍受到手术结束。”那两鬓已然发白的大夫恨不得用世上最崇敬的话要形容他的这位病人:“我从医一生,见过的病人有千千万万,还从来没有见过意志力这样坚强的人。”

    叶飘枫复又落下泪来,转眼又笑了,她又笑又哭,形如疯癫,那一段路并不长,她箭一般冲了进去,惨白的床单被褥静静的裹着他,他闭着眼睛,纸人似的躺在那里,他从前是那样飞扬洒脱的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了勃勃生机,只有这一刻才脆弱如斯,叶飘枫连看都不敢重重的看他一眼,因为怕他会在她的目光下碎掉。

    他却慢慢的睁开眼来,叶飘枫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他的笑容恍惚的不像是真的:“叶飘枫,你哭什么啊!死人都被你吵醒了。”

    这才是她熟悉的他,叶飘枫的心快乐得飞了起来,她这样的开心,开心得又哭了一场。

    何天翼硬撑着,恶狠狠道:“唉呀!我中枪时故意装作不省人事俯身倒下,就怕你认出我来,然后对我感激涕零,正想办法在手术后溜走时,却听见你在外面哭天喊地的,烦都被你烦死了,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连老婆都没娶,孩子也没有半个,怎么可能甘心去见阎王呢?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样一长串话说完,何天翼只觉得xiong口气血翻涌,只差一点就咯出血来,叶飘枫忙按住他,急急道:“不要说话!”同时手掌一开,一点闪亮的东西旋即就自她的指间调皮的跳了出来,何天翼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耳环出卖了我,早说了,偷来的东西除了金子,就没一样靠的住的。”紧接着散漫的一笑:“不过,金子也靠不住,若是偷多了,还会把我压死。”

    一觉梦醒,一缕夜风透窗而进,吹得叶飘枫鬓角细细的碎发纷纷扬扬,何天翼看到那月光斜照在她的脸上,不禁笑了,他醒了,她倒安睡得这样好,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想触摸一下她的脸,可那手伸在空中,偏偏落不下去,仿佛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让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困难重重,他用力的摔过头去,清俊的脸上忽然有泪光闪过,过去那么长久的煎熬人生,他都不曾落过一滴泪,但是这一次,他却潸然泪下,只因为那种无望,只因为这一次,他差一点与她天人永别。

    许久过去了,他的手终于颓然的坠了下去,他一手重重的敲在床头,忽然大叫道:“叶飘枫!”

    叶飘枫猝然惊醒,心惊胆颤的迭声道:“怎么了?怎么了?伤口疼了吗?”

    她的手隔着被子,慌慌张张的落在何天翼的身上,何天翼不耐烦的拨开了她的手,瞪着眼道:“死不了,死不了,我告诉你,当年我在战场上中了四枪,还能一枪端掉三个叛军,你这一颗子弹算什么啊,去,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紧跟着张嘴一笑,露出一副痞像:“听说你的手艺不错,怎么样,做点好吃的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吧。”

    叶飘枫自然是一刻也没耽搁,她才拉开病房的门,忽然又回过头去,警告道:“你不要乱动,给我好好的躺着。”

    何天翼用被子蒙着脸,闷声道:“我最讨厌听女人的话。”同时提高了声音:“不要没被抢打死,反而把我饿死了,你快下去吧!”

    医院的贵宾室设有专门的厨房,所有的用具一应俱全,叶飘枫正打着**蛋,忽然手一滑,**蛋顿时就脱手而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蛋液高高的溅起,有一小块黏在了她的鞋上,她短暂的怔仲了一下,忽然如梦初醒,几乎一口气跑出了厨房,趔趄着撞开了何天翼病房的门,果然,病房中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他走得那样的嚣张,甚至把病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那是真正的整齐,像一刀切下般棱角分明,仿佛正在得意洋洋的告诉叶飘枫——我厉害吧!你别跟着我哦!

    月光冰绢一样清澈,叶飘枫明明难过得要死,可在看到那床四四方方的被子时,不知怎么的反而笑了,何天翼,你不就是想逗我一笑吗?

    何天翼无声无息的潜入树冠的yin影中,如果今晚没有月亮,也许他很快就能逃出湘西城去,偏偏头你们要出城?现在全城戒严,你小子胆子倒不小,难道,你们有办法安全的出城?”

    那小贼重重的一点头:“当然,我们比地道里的老鼠还要熟悉这里的地形呢。”

    何天翼又狠狠的敲了他一记,瞪眼道:“拿什么比不好,非要拿老鼠来比,既然这样,那还杵着干嘛?快走啊!”

    今夜的运气如此的好,何天翼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大好,头着一边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你告诉我,和谈的内容怎么样?”

    陆子博一则喜一则忧:“一致抗战的协议已经定下了,明日即可通电全国,只是,镇京已经被东洋军队攻破了——”

    “什么?”何天翼脸色大变:“什么时候的事?”

    陆子博低声道:“就在二个小时前,镇京的军阀头目张裕华已经逃往海外,镇京一破,江南就失去了最好的屏障,三十万东洋大军就可直驱江南,另外,东洋军方已经在北方集结了更多的兵力,准备大举进犯太城,看来,大战即将打响了。”

    何天翼握着茶杯的手猝然拗劲,他掉过头去,看着船舱外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说道:“我誓与江南共进退,共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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