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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路清平亲自到了青州,见到蒋老太太难免被斥责一番,他低头只听不语。晚间乘老太太睡下了,寻到陈凤盈,道:“凤盈,不知你打算在青州耽搁几日?”由于冯云婕的缘故,陈凤盈对路清平不满已久,见路清平问得莽撞,于是皱眉横了他一记,没好气道:“什么耽搁不耽搁的?老祖宗喜欢我在这,我就在这!你待怎地?”路清平忙笑着叫屈:“凤盈,是三少派我来的!三少说前些日子为了军务冷落了你,在扬州的时候就总惦念着,没想到回来后你却走了……三少心中,甚是挂念……”陈凤盈眉头皱得紧紧的,双眼已经泫然欲滴:“路哥哥,你又骗我!子邵哥哥如果想我,怎么会带着冯云婕去扬州?他不知道我都没去过扬州的么?人家为了他从小就跟到日本国……他倒好,一回来就寻到个红颜知己……你现在还在说什么想我不想我……”越说越委屈,终于两行眼泪滑下。

    路清平柔声道:“凤盈,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但是你也要替三少想一想,他肩上的担子多重啊……大帅眼下在日本医病,蒋系所有的事务都需得由三少话。

    “子邵哥哥,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冯云婕?”陈凤盈抬起头来,泪糊了妆,一张脸又是可怜又是可笑。

    蒋三少摇摇头,道:“凤盈,很多事情,都不由我自己作主……”

    陈凤盈将头埋在蒋子邵怀里,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一场风波暂时过去。

    第二日,似乎是弥补一般,三少带着陈凤盈四处游玩,紫金山上踏青、夫子庙内逛市、沿着秦淮河随意的走,看画舫往来,摇船的女子摇曳生姿。

    坐火车,摇荡不已的颠簸,约莫几日过后,冯远盛一路辗转,终于到达广州。一出车站,就看见诺大的广场上,俱是往来匆忙的人,拖家携口的,拥挤不堪。

    冯远盛带着随从阿宽在广场拐角处立了一阵,阿宽四处张望了一阵,道:“老爷,怎的不见来接老爷的人?”冯远盛哼一声,道:“不来更好!”阿宽奇怪,刚想追问,却听一声长笑,声音有些粗哑,转头看,却是那个曾经拜访过冯府的陆启。

    陆启笑道:“冯老爷是嫌陆某来迟了罢!”

    冯远盛忙一拱手,让道:“陆先生说笑了……说笑了……”说完,干笑了几声。

    陆启手一挥,走上来两个穿黑衫的人,伸手就要接过阿宽手中的行李,阿宽手一紧,道:“不用不用,不重的,我拿着好了!”边说边拿眼角瞟冯远盛。

    黑衫人却不理会阿宽,强行抓住了箱子提手。冯远盛斥责道:“阿宽,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还不快松手,惹陆先生笑话了!”

    阿宽方才松了手,任由黑衫人将箱子接过。陆启又将手一挥,黑衫人退下。陆启道:“冯老爷莫这样说,火车坐了这样久,我也是怕这位小兄弟累着……”

    冯远盛勉强一笑:“有劳有劳!”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广场外围,两辆车静静的停在路边。

    陆启引着冯远盛上了后面那辆车,黑衫人拥着阿宽上了前头那辆。在冯远盛惴惴然中,车驶进了广州厉系部队的司令部。

    下车时,陆启对冯远盛道:“冯老爷,我们大帅早已恭候多时了!”

    厉万三早就心急不堪了。

    四川又起兵变,虽然镇压了下去,终究是花了不少力气,囤积在四川的厉系部队也已经元气大伤。厉万三几乎将所有的运输车辆派往四川,日以继夜的往里头输送部队和福寿膏,但这样下去终非长久之计。他与军师,也是他的远房堂弟厉万八商量过:厉万八的主张是放弃四川,转而向南边逼近。厉万三却觉得不妥,以蒋系的实力,他在蒋子邵手下怕是讨不了好。但是继续往西,现有装备终究无法支撑如此长的战线。

    正是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地时候,冯远盛来了……厉万三大喜。

    陆启前往车站接冯远盛之前的几日,厉万三召集了厉万八与陆启凑在一起商量。厉万八提醒厉万三:“三哥,此人所来,怕是有诈!”

    厉万三不以为然道:“他到了广州,就是我的地头!想冯远盛一个做生意的,怎么敢来撒野?”

    厉万八道:“你莫小看了冯远盛,他后头可是有蒋系的!你说,蒋系的人会眼看着他把眼下我们最需要的运输车卖给我们么?”

    厉万三想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问陆启,陆启小心翼翼的回道:“大帅,属下一个多月前奉您指令前往南京时,冯远盛的态度确实是很强硬,也很明白的:他就是打算倚仗蒋系,不想与我们有任何牵连!”

    厉万三皱眉。

    厉万八还道:“据探子报,冯远盛与蒋子邵走得极近!蒋子邵好像看上了他的三女儿!三哥你说,有这样的关系,冯远盛又怎么会突然跑来要把车卖给我们?”

    厉万三手重重一拍桌子,道:“这个我也听说了!”背着手来回度了两步,又回头望着陆启,道:“陆启你是见过冯远盛的,你说看看!”

    陆启沉吟一下道:“八爷说的都没错!但是,如果冯远盛真的是有诚意做这笔生意,对我们厉系来说,又是极为重要的!万一错过了,这个……”

    听到此,厉万三点头,又是一拍桌子道:“甭管这老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了广州,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的!”

    这一番计较,冯远盛自然是想不到的。他心中有事,行为难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陆启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脸上却是殷勤倍至,一让再让,将冯远盛带进了司令部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厉万三早就等在那了。一见冯远盛,就迎上来,不由分说,握住冯远盛的手一阵摇晃,边摇边大笑:“冯老板,可把你盼来了!哈哈!”边上陆启介绍道:“冯老爷,这位是我们厉大帅!”冯远盛吓得手心冒冷汗,在厉万三宽大的手掌中越来越湿滑,面上强打精神,习惯的想拱手道礼,手却被紧紧拽在对方手中,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厉万三又摇了一阵,才放脱,继续笑道:“路上可还顺利?南京到广州可走了不少辰光罢?冯老板可来过广州不曾?”一系列的问题下来,冯远盛张口结舌,不知道先该回答哪个。厉万三又是一阵大笑:“哎呀,看我!冯老板刚下火车,还没休息好罢!”冯远盛刚想客气两句,厉万三一笑未止再笑又生:“哈哈!冯老板,我厉万三就是一个大老粗!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别往心里去!这几天就住在我的司令部罢!”说罢一扬手,提箱子的黑衫人拎着冯远盛的行李就往内室走。冯远盛终于寻到机会开了口,急忙道:“那怎么使得?司令部乃大帅办公要务之地,冯某怎可住在此间?还是随便寻一客栈罢!”

    闻言,厉万三笑容一收,立时带出一股肃杀之气,唬得冯远盛把下面得话又咽回肚子里。厉万三冷道:“冯老板是我厉万三的贵宾,怎么可随便住在外间?”冯远盛还想分辩几句,厉万三大声道:“陆启,带冯老板去客房安歇!”

    陆启先应声“是!”然后又试探的说:“大帅,已经是午饭时分,您看,是不是先让冯老爷用过饭了再歇息?”

    厉万三脸变得极快,又带出一脸笑容,道:“那是那是!看我,冯老板一来,我欢喜得厉害,竟然把这么重要得事情忘记了!陆启,午饭安排在哪里?”

    “润福楼,冯老爷从内地而来,因此属下安排的是海鲜!”陆启恭谨的回答。

    “哈哈!好好!让冯老板尝尝我们广东的特色菜!”

    边上,连素来憨直胆大的阿宽也是木呆呆的。后来,主仆二人在厉系的司令部客房安歇的时候,阿宽偷偷对冯远盛道:“老爷,那个厉大帅那么喜欢笑,可是小的看他笑的时候,怎么心里毛毛的?”

    冯远盛心中何尝不怕,但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训斥阿宽:“你恁多话作甚!”

    一夜辗转而过。

    第二日,主仆二人被晾在客房内,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莫说厉万三了,就连陆启也仿佛消失了一般。不知道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冯远盛心中的石头越悬越高。着阿宽出去打探过,没多久就回转,对冯远盛道:“不知道怎地,哪里都有士兵守着!老爷,这里是人家的司令府,我们不好乱走的罢?”冯远盛问道:“那你最远走到哪里就遇见士兵了?”阿宽抓抓脑袋:“刚出园子口就遇见士兵了,两个一队,看见我就说,请转回房……老爷,我们不是被关起来了罢?”冯远盛心中惊疑,只道:“瞎说!厉大帅是为了保护我而已!”“是么?”阿宽又抓抓脑袋将信将疑。冯远盛眼一瞪,阿宽低头不敢多言。

    这样一晾就晾了五日。

    第六日,陆启终于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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