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等沅郁痊愈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四天，身子仍然虚着，却可以行动了。蒋三少也不多留，安排了一条船，几个便衣随从跟着。沅郁拟带拒绝，蒋子邵握住她的手，道：“这几个亲随跟我都不少年头了，战事吃紧，我得先回南京，让他们跟着你，我也好放心。”沅郁便不再多言。
船开那日是清晨时分，沅郁一行上了船。薄雾尚未散去，空气尤其清寒。沅郁站在船头，望向岸上，雾阻挡了视线，望不远。有随从跟上，在身后恭谨的道：“许小姐，这就开船了罢？三少一早就搭船返回南京了。”沅郁收回视线，淡淡道：“好罢。”
船家拔了锚，一撑竹蒿，船摇荡着离开了岸，吱呀的摇橹声跟潺潺的水流声中，船儿悠悠荡荡，慢慢摇着，摇到了柳镇。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连沅青都安静了许多，倒是沅芷，寻到许多童年的回忆，一脸的欣喜，散去了眉头间若有若无的哀愁。
吴妈得了信，早早得在码头侯着了，看见姐妹三人，喜得老远就叫：“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回家了……”
船未靠稳，沅郁一下跳上岸，握住吴妈指节粗大的手，笑道：“是呀，回家了……吴妈，身体可好？”“好！好得很哪！”吴妈扯起衣襟擦了擦眼泪，手放低，漾出一脸欣喜的笑。
沅芷与沅青随后上了岸，沅芷微笑着唤了声“吴妈”便不再言语，沅青东瞧西望的，见到青石板路，窄檐沟，马头墙两头翘得老高，瓦缝处隐约摇曳着几株青青的草，惊奇不已。
返家后，家里依旧是沅郁记忆中的模样，青砖灰瓦，格子窗上糊着旧年的窗纸，微微泛着黄，庭院拾掇的干净整洁，靠角养着的睡莲已经长出了新叶，铺地的砖缝里杂草除得一根不剩，只看得见灰色的缝隙。
许太太从正屋里出来，轻盈的迈过门槛。三姐妹见礼，齐齐喊了声：“问母亲安！”许太太眼角有些红，从腋下拽出手帕擦擦眼角，这才答道：“安！都安！”母女四人行得近了，许太太轻轻揽过沅青，上下打量：“又长高了啊……”沅青早已眼泪花花。许太太轻轻拭去沅青的眼泪，眼睛转向沅芷与沅郁，又道：“一路上太平不？没出什么事情罢？”
沅芷笑道：“小风浪自是有一点的，不过幸得贵人相助，已经无碍了。”
母亲点点头，喃喃道了声：“那就好……”偱声看着沅芷：“大妹，初为人妇，可还适应？”不等沅芷回答，许太太又喊住了吴妈：“开水烧了没？先给小姐们沏壶茶罢……”吴妈应了声“是”，然后问沅郁：“二小姐，门外的那些人怎么办？”
沅郁还未答话，许太太问道：“什么人？你们一起的么？”
沅芷又道：“是遇见的那个贵人派来保护我们的。”
许太太接道：“既是如此，赶紧迎进来罢。”吴妈应声欲待出门，沅郁出声阻拦：“还是我去。”
出门来，那几个便装的侍从正聚在屋子角落处，虽然极力躲避，但还是引起了邻居侧目。见沅郁出来，领头的迎上前。沅郁邀请他们进屋歇息，那人道：“许小姐家都是女眷，在下人等不便打扰。我们且去寻个住处，落好了脚再与小姐联系。”沅郁歪头想了一想，道：“也好……”复又问：“前些日子听三少说战事吃紧，不知道吃得甚么紧？”他笑一笑，回道：“这个许小姐不必过虑，有三少在，自然要护得小姐周全！”沅郁见他言辞闪烁，料想是军事要事不便对外人道，于是也笑了一笑，道：“沅郁只是觉得诸位既是三少的侍从，是否应当及时返回南京，返回三少身边？”“三少早已安排好，我等负责保护小姐返回南京。如若方便，小姐可否提前三日将返程日期告知在下？”
沅郁轻轻点头，道：“应当的。”
目送着一行人走远，沅郁也不多想，转身进了家门。
进门来，堂屋内没了母亲与姐妹的身影，正巧吴妈捧着茶具进来，说道：“小姐带着沅芷与沅青小姐去了西厅。”沅郁点点头，转左，沿着廊子来到西厅。还未进门，就听见沅芷沅青喑喑的抽泣声，还有母亲，正用沉静的声音柔声道：“立凡……孩子们长大了，来看你了……”
沅郁鼻酸一阵，两行热泪扑簌簌滑下。
天不知何时yin了下来，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过，一场春雨铺天盖地而下……
惊蛰到了……
出了惊蛰便是清明，梅雨季节如期而至。
这是中国的计时方式，南方诸国自是不同。但是，雨水却是一样。
雨季过后，便是罂粟花艳艳盛开时节。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厉万三此刻正心满意足的坐在太师椅上剔着牙，边上，是一样酒足饭饱的厉万八，不过后者正在神情专注的拈须，边想着什么，想得太入神，连厉万三的话也没听到。
见堂弟不理睬自己的话语，厉万三将语气放重了点，喊了声：“老八！”厉万八这才回过神，偏头问了声：“怎么？”
厉万三没好气道：“想什么那么出神？是不是汇春苑又新来了几个窑姐儿？”
厉万八先是一笑，也不分辨，只道：“先是咱们的第一批sii车零件下月到港，再是东南亚来了个那么大的烟土买家，我想着，这好事怎么接踵而至？”
“哈哈！”厉万三大笑，“咱们的运气不是一直都很好的么?你现在怎么这么多疑起来！”
“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都太顺了……似乎内有玄机……”厉万八捻须摇头。
厉万三收了笑，重重冷哼了一声，道：“一个月前陆启在湖南与蒋系遭遇，若不是军内空虚，以蒋系实力及手段，陆启焉有活着回来的机会？我看，蒋系到头了！待我收了这笔烟款充作军费，整顿支灭蒋大军，再平了四川的骚乱……哼哼，就是我厉万三成就霸业的时候！蒋子邵这小子的死期到了！”
厉万八沉吟不语。
冯氏制造果然不同凡响，第一批订单仅仅四个月余就交货了。数日前冯远盛与厉系埋伏在南京的探子接了头，说20辆军车的零配件均已生产妥当。厉万三大喜，伏了艘船在南京港，现在已经装运妥当。待船从长江行至公海，脱离了蒋系的控制范围就转道向南，停靠汕头——那里，厉系依照冯远盛的建议，早已新建了一个军车组装厂！现在真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不出意外，那一船的零配件四月初八就可抵达。为了确保货船安全，厉万三甚至预备把厉系舰队的两艘巡洋舰派了出去守在公海处。这两艘巡洋舰可是厉万三花了老本从邻国买来的，火力猛，速度快，保驾护航再合适不过。
至于厉万八的担忧，厉万三完全有理由嗤之以鼻。那蒋子邵也就是个花花大少，成天带着冯云婕与陈凤盈出入繁华之地，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乐。至于冯家三小姐与蒋子邵过从甚密，冯远盛似乎更加担忧——这老头儿曾表示过要将冯氏制造悄悄的迁到汕头，一来希望躲在厉万三的羽翼下求得太平，二来远离了蒋子邵的魔掌，冯三小姐也好寻得可靠归宿……想到此处，厉万三不由眼冒绿光：早闻江南女子是水做的玲珑剔透人儿，这个冯三小姐抱在怀里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销魂滋味？
四月初一清晨，一艘货轮悄悄驶离南京港。
接到报告时，蒋子邵正在护卫场cāo练。桀骜不驯的狮子驹早已驯服，在他边温顺的如猫一般。
三少匆匆扫完报告，挑眉一笑，道：“就这样走了？”
路清平亦笑道：“昨儿晚派了只小分队上了下船，那灰孙子的脸色都白了。”
三少将报告递还路清平，伸手摸了摸马儿油亮的鬃毛，马儿惬意的打了个响鼻。三少翻身上马，拽紧了缰绳，马儿不满足的伸蹄在地上点了几步。
路清平续道：“只是随意搜了搜，见对方拿了冯远盛的单子出来，就算了。”
三少“唔”了一声，然后道：“戏要做足，但也不可太明显。”
“知道的。”路清平回道，“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不过告诫一下对方南京港的船岂能随意出入？否则那个买卖烟土的山大王真要直接开船到长江来了！”
三少一松缰绳，催了一声，马儿举蹄欲奔，路清平忙拉住辔头，道：“还有句话清平一直想问三少，不知问得问不得。”
三少居高临下的一斜眼，清亮的眼神在晨曦中额外锐利，他冷哼一声道：“当问的自然问得，我的事情不必事事向你汇报罢！”
路清平心中一凛，放脱了手。只听马蹄声声，马背上那个矫健的身影正迎着晨日如离弦之箭般而去，淡黄的阳光给他镶上了道金边，柔和却明灿。
路清平皱眉思索一阵，返身上车，侍从恭敬的问了声：“副官，去哪？”
“回警备区！”
蒋子邵是下午时分到达南京警备区的，下车后，他先到了路清平的办公室。守在外面的机要秘书见他来了，忙站起来行了个礼。待蒋三少见礼后，她转身欲敲开路清平的办公室门通报，侍从官成立桐做了个“止”的手势。三少迈过数步，伸手推开了门。门内，路清平陷在办公沙发之内，双手交叉按在眉际，长眉紧皱。听到声音，他抬头睁开眼，一见来人，忙站起来，道：“三少怎么进来了？秘书都未通告一声。”
三少一笑：“是我拦住她的。你在休息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休息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三少将外衣除去，侍从官上前来接好，三少道：“立桐，你先出去罢，我有些话要与路副官说。”
待成立桐出门去轻掩了门后，三少深深望了路清平一眼。
路清平似是不觉，他站起来，让出主位，请三少入座；然后自己坐到副座上，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道：“三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蒋子邵微微一笑：“清平，你我相知，有多久时间了？”
路清平回道：“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八载了……”
“有那么久了……”蒋三少的语气末尾带着些感慨。
路清平不解道：“三少，此时怎的叙起旧来？”
“清平，你也知道蒋系一向都以平天下为目的。你一直都在帮我，相较而言，你不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左膀右臂！”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这些，我希望你明白！”
路清平甚是差异：“这个自然！三少就是不说，我路清平也是为了蒋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蒋三少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交叉，身体稍微向前倾了一倾，笑道：“你今早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去湖南去了那么久的时间？”
路清平道：“清平鲁莽，不该过问三少的私事。”
三少起身，走到地图跟前，读了半晌，沉着声音道：“我去湖南，是公事，也是私事……”路清平虽然诧异，却不插言，静等三少。果然，三少沉吟片刻又道：“之前都未考虑成熟，因此未告诉于你，现在已经有些想法了。”说到此处，转头看着路清平，道：“怎样对付厉万三，我们需要好好计划计划！”
路清平激动的站起来，双目闪亮。
三少话锋一转，却道：“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
船开那日是清晨时分，沅郁一行上了船。薄雾尚未散去，空气尤其清寒。沅郁站在船头，望向岸上，雾阻挡了视线，望不远。有随从跟上，在身后恭谨的道：“许小姐，这就开船了罢？三少一早就搭船返回南京了。”沅郁收回视线，淡淡道：“好罢。”
船家拔了锚，一撑竹蒿，船摇荡着离开了岸，吱呀的摇橹声跟潺潺的水流声中，船儿悠悠荡荡，慢慢摇着，摇到了柳镇。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连沅青都安静了许多，倒是沅芷，寻到许多童年的回忆，一脸的欣喜，散去了眉头间若有若无的哀愁。
吴妈得了信，早早得在码头侯着了，看见姐妹三人，喜得老远就叫：“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回家了……”
船未靠稳，沅郁一下跳上岸，握住吴妈指节粗大的手，笑道：“是呀，回家了……吴妈，身体可好？”“好！好得很哪！”吴妈扯起衣襟擦了擦眼泪，手放低，漾出一脸欣喜的笑。
沅芷与沅青随后上了岸，沅芷微笑着唤了声“吴妈”便不再言语，沅青东瞧西望的，见到青石板路，窄檐沟，马头墙两头翘得老高，瓦缝处隐约摇曳着几株青青的草，惊奇不已。
返家后，家里依旧是沅郁记忆中的模样，青砖灰瓦，格子窗上糊着旧年的窗纸，微微泛着黄，庭院拾掇的干净整洁，靠角养着的睡莲已经长出了新叶，铺地的砖缝里杂草除得一根不剩，只看得见灰色的缝隙。
许太太从正屋里出来，轻盈的迈过门槛。三姐妹见礼，齐齐喊了声：“问母亲安！”许太太眼角有些红，从腋下拽出手帕擦擦眼角，这才答道：“安！都安！”母女四人行得近了，许太太轻轻揽过沅青，上下打量：“又长高了啊……”沅青早已眼泪花花。许太太轻轻拭去沅青的眼泪，眼睛转向沅芷与沅郁，又道：“一路上太平不？没出什么事情罢？”
沅芷笑道：“小风浪自是有一点的，不过幸得贵人相助，已经无碍了。”
母亲点点头，喃喃道了声：“那就好……”偱声看着沅芷：“大妹，初为人妇，可还适应？”不等沅芷回答，许太太又喊住了吴妈：“开水烧了没？先给小姐们沏壶茶罢……”吴妈应了声“是”，然后问沅郁：“二小姐，门外的那些人怎么办？”
沅郁还未答话，许太太问道：“什么人？你们一起的么？”
沅芷又道：“是遇见的那个贵人派来保护我们的。”
许太太接道：“既是如此，赶紧迎进来罢。”吴妈应声欲待出门，沅郁出声阻拦：“还是我去。”
出门来，那几个便装的侍从正聚在屋子角落处，虽然极力躲避，但还是引起了邻居侧目。见沅郁出来，领头的迎上前。沅郁邀请他们进屋歇息，那人道：“许小姐家都是女眷，在下人等不便打扰。我们且去寻个住处，落好了脚再与小姐联系。”沅郁歪头想了一想，道：“也好……”复又问：“前些日子听三少说战事吃紧，不知道吃得甚么紧？”他笑一笑，回道：“这个许小姐不必过虑，有三少在，自然要护得小姐周全！”沅郁见他言辞闪烁，料想是军事要事不便对外人道，于是也笑了一笑，道：“沅郁只是觉得诸位既是三少的侍从，是否应当及时返回南京，返回三少身边？”“三少早已安排好，我等负责保护小姐返回南京。如若方便，小姐可否提前三日将返程日期告知在下？”
沅郁轻轻点头，道：“应当的。”
目送着一行人走远，沅郁也不多想，转身进了家门。
进门来，堂屋内没了母亲与姐妹的身影，正巧吴妈捧着茶具进来，说道：“小姐带着沅芷与沅青小姐去了西厅。”沅郁点点头，转左，沿着廊子来到西厅。还未进门，就听见沅芷沅青喑喑的抽泣声，还有母亲，正用沉静的声音柔声道：“立凡……孩子们长大了，来看你了……”
沅郁鼻酸一阵，两行热泪扑簌簌滑下。
天不知何时yin了下来，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过，一场春雨铺天盖地而下……
惊蛰到了……
出了惊蛰便是清明，梅雨季节如期而至。
这是中国的计时方式，南方诸国自是不同。但是，雨水却是一样。
雨季过后，便是罂粟花艳艳盛开时节。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厉万三此刻正心满意足的坐在太师椅上剔着牙，边上，是一样酒足饭饱的厉万八，不过后者正在神情专注的拈须，边想着什么，想得太入神，连厉万三的话也没听到。
见堂弟不理睬自己的话语，厉万三将语气放重了点，喊了声：“老八！”厉万八这才回过神，偏头问了声：“怎么？”
厉万三没好气道：“想什么那么出神？是不是汇春苑又新来了几个窑姐儿？”
厉万八先是一笑，也不分辨，只道：“先是咱们的第一批sii车零件下月到港，再是东南亚来了个那么大的烟土买家，我想着，这好事怎么接踵而至？”
“哈哈！”厉万三大笑，“咱们的运气不是一直都很好的么?你现在怎么这么多疑起来！”
“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都太顺了……似乎内有玄机……”厉万八捻须摇头。
厉万三收了笑，重重冷哼了一声，道：“一个月前陆启在湖南与蒋系遭遇，若不是军内空虚，以蒋系实力及手段，陆启焉有活着回来的机会？我看，蒋系到头了！待我收了这笔烟款充作军费，整顿支灭蒋大军，再平了四川的骚乱……哼哼，就是我厉万三成就霸业的时候！蒋子邵这小子的死期到了！”
厉万八沉吟不语。
冯氏制造果然不同凡响，第一批订单仅仅四个月余就交货了。数日前冯远盛与厉系埋伏在南京的探子接了头，说20辆军车的零配件均已生产妥当。厉万三大喜，伏了艘船在南京港，现在已经装运妥当。待船从长江行至公海，脱离了蒋系的控制范围就转道向南，停靠汕头——那里，厉系依照冯远盛的建议，早已新建了一个军车组装厂！现在真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不出意外，那一船的零配件四月初八就可抵达。为了确保货船安全，厉万三甚至预备把厉系舰队的两艘巡洋舰派了出去守在公海处。这两艘巡洋舰可是厉万三花了老本从邻国买来的，火力猛，速度快，保驾护航再合适不过。
至于厉万八的担忧，厉万三完全有理由嗤之以鼻。那蒋子邵也就是个花花大少，成天带着冯云婕与陈凤盈出入繁华之地，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乐。至于冯家三小姐与蒋子邵过从甚密，冯远盛似乎更加担忧——这老头儿曾表示过要将冯氏制造悄悄的迁到汕头，一来希望躲在厉万三的羽翼下求得太平，二来远离了蒋子邵的魔掌，冯三小姐也好寻得可靠归宿……想到此处，厉万三不由眼冒绿光：早闻江南女子是水做的玲珑剔透人儿，这个冯三小姐抱在怀里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销魂滋味？
四月初一清晨，一艘货轮悄悄驶离南京港。
接到报告时，蒋子邵正在护卫场cāo练。桀骜不驯的狮子驹早已驯服，在他边温顺的如猫一般。
三少匆匆扫完报告，挑眉一笑，道：“就这样走了？”
路清平亦笑道：“昨儿晚派了只小分队上了下船，那灰孙子的脸色都白了。”
三少将报告递还路清平，伸手摸了摸马儿油亮的鬃毛，马儿惬意的打了个响鼻。三少翻身上马，拽紧了缰绳，马儿不满足的伸蹄在地上点了几步。
路清平续道：“只是随意搜了搜，见对方拿了冯远盛的单子出来，就算了。”
三少“唔”了一声，然后道：“戏要做足，但也不可太明显。”
“知道的。”路清平回道，“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不过告诫一下对方南京港的船岂能随意出入？否则那个买卖烟土的山大王真要直接开船到长江来了！”
三少一松缰绳，催了一声，马儿举蹄欲奔，路清平忙拉住辔头，道：“还有句话清平一直想问三少，不知问得问不得。”
三少居高临下的一斜眼，清亮的眼神在晨曦中额外锐利，他冷哼一声道：“当问的自然问得，我的事情不必事事向你汇报罢！”
路清平心中一凛，放脱了手。只听马蹄声声，马背上那个矫健的身影正迎着晨日如离弦之箭般而去，淡黄的阳光给他镶上了道金边，柔和却明灿。
路清平皱眉思索一阵，返身上车，侍从恭敬的问了声：“副官，去哪？”
“回警备区！”
蒋子邵是下午时分到达南京警备区的，下车后，他先到了路清平的办公室。守在外面的机要秘书见他来了，忙站起来行了个礼。待蒋三少见礼后，她转身欲敲开路清平的办公室门通报，侍从官成立桐做了个“止”的手势。三少迈过数步，伸手推开了门。门内，路清平陷在办公沙发之内，双手交叉按在眉际，长眉紧皱。听到声音，他抬头睁开眼，一见来人，忙站起来，道：“三少怎么进来了？秘书都未通告一声。”
三少一笑：“是我拦住她的。你在休息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休息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三少将外衣除去，侍从官上前来接好，三少道：“立桐，你先出去罢，我有些话要与路副官说。”
待成立桐出门去轻掩了门后，三少深深望了路清平一眼。
路清平似是不觉，他站起来，让出主位，请三少入座；然后自己坐到副座上，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道：“三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蒋子邵微微一笑：“清平，你我相知，有多久时间了？”
路清平回道：“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八载了……”
“有那么久了……”蒋三少的语气末尾带着些感慨。
路清平不解道：“三少，此时怎的叙起旧来？”
“清平，你也知道蒋系一向都以平天下为目的。你一直都在帮我，相较而言，你不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左膀右臂！”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这些，我希望你明白！”
路清平甚是差异：“这个自然！三少就是不说，我路清平也是为了蒋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蒋三少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交叉，身体稍微向前倾了一倾，笑道：“你今早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去湖南去了那么久的时间？”
路清平道：“清平鲁莽，不该过问三少的私事。”
三少起身，走到地图跟前，读了半晌，沉着声音道：“我去湖南，是公事，也是私事……”路清平虽然诧异，却不插言，静等三少。果然，三少沉吟片刻又道：“之前都未考虑成熟，因此未告诉于你，现在已经有些想法了。”说到此处，转头看着路清平，道：“怎样对付厉万三，我们需要好好计划计划！”
路清平激动的站起来，双目闪亮。
三少话锋一转，却道：“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