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会议室内陈设简单，正中央一个大沙盘，涵盖了湖广四省及四川、陕西等省的地域模型，插着白色小旗的是蒋系控制区，蓝色小旗的则属于厉系；边上是一个八人位的会议桌。
六人围桌而坐。
蒋子邵面带微笑，不怒而威；他先是一扫众人，视线落在路清平脸上时停了几秒，随即转到三十二后勤师师长孙魏身上，先对他开了口，道：“志坤兄，几日不见，清减不少啊……”
身形微胖头发花白的孙魏忙坐正了，顺着话道：“最近是有些劳顿，三少费心。”
蒋三少一笑不语。
赵执泉接道：“眼下战事正盛，孙师长定是心忧国事以致肌劳神疲，我等敬佩。”
孙魏正待谦让，路清平一个忍不住笑着插了口，道：“我看孙师长忧的未必是国事，还有可能是房事！”
几人俱都笑起来，孙魏也是讪笑不已。
蒋三少似是认真似是玩笑：“论辈分志坤兄都是你的叔伯辈了，清平，你开这样没轻没重的玩笑，也不怕执泉他们笑话。”
孙魏忙道：“不妨事，路副官说的也没错，属下是刚娶了个姨太太……”
众人又是一阵笑，连蒋子邵也没忍住。
室内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悄然缓解，蒋三少点了支雪茄，吸了口，在腾腾烟雾中开口道：“今天召集各位来西园，目的是把一个叫做‘木樨行动’的计划落实给各位。清平完成了的这份计划书，今早我已阅过。”停顿一下，看了路清平一眼。路清平神色如常，情绪掩饰得很好。三少站起来，走到沙盘跟前，继续道：“各位同仁都知道，以往我们对付厉系的战略是：克己复礼，休养生息。因此与两广交界的几省，一直没少受厉万三的骚扰。有道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三系分立已久，是时候统一了。”除了路清平以外，其余四人都是面露异色，或兴奋，或紧张，但都摒声敛气，八只眼睛追着蒋子邵的身形，缓缓绕着沙盘走了半圈，他停在了湖南省附近，盯着沙盘上那个头形的区域，陷入沉思。不过几秒，蒋子邵便回过神来，对路清平道：“清平，你来，先把你的计划解释一下，之后看各位同仁是否有更好提议。大家不要顾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清平应了声“是”，便站起来几步走到蒋子邵身边，从沙盘底下摸到指挥棒，先在手中握了一会，细细的棒子不知道经过多少磨搓，灯光下发着幽幽的光。
路清平先将棒子点在陕西省上，指着那只白色小旗道：“在解释‘木樨行动’之前，我须得向诸位解释一下这只旗如何而来。”
孙赵等人一头，表示赞同。
路清平继续道：“此处奇兵，乃三少所布。它的来龙去脉就不赘言了，大家只要知道这是蒋系的西北军即可。”
众人再度点头。
“‘木樨行动’的启动，最早可追溯至去年四月。我们控制了陕西及其周边部分区域，对四川形成钳制之势。”路清平指挥棒移到了四川范围，“各位请看，四川地势狭长，地理复杂，本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所以西北军一直只是不断骚扰该地，迫厉万三长途跋涉，自广东广西两省增配物资、调兵遣将，以消解厉系的实力。”
众人面露不解之色，路清平便继续解释道：“需知急兵忌远，远则疲，疲则耗。我方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因此连续打了不少漂亮仗！经过一年多时光，我推算，厉系的实力已经被消耗至少六成。”
众人恍然大悟状，看路清平的指挥棒又点在了广西处：“另外四成，有一成在这里，最后三成，则在广东的厉系本部。”
四十五陆战装备师师长赵执泉率先发问，道：“如此看来，四川于厉系实则是百害而无一利，厉万三为何不弃四川自保？”
路清平笑道：“关于这个嘛，清平不得不佩服三少神机妙算！”言罢众人一起看向三少。
蒋子邵吐了口烟，弹了弹灰：“厉万三自烟土买卖发的家，素来是认钱不认命的。他贪婪成性，断舍不得将到了手的四川拱手相让。”
众人齐声曰：“三少谋略，佩服佩服！”
蒋三少摆了摆手：“清平，继续罢……”
路清平指挥棒一摆，又点到了四川广西交界处，道：“眼下，西北军在此蛰伏，为的就是待时机成熟，以最小的损失歼灭广西的厉军。”抬头环顾众人一眼，见众人面上都露出好奇之色，路清平却道：“这个仗怎么打？何时打？西北军另有计划。这个计划不在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之内——我们要关注的是——”小小的棒子已经移动到了广东处，他用力一点，将棒子点在广东省的中心位置，“这个三成的厉军，如何对付！”
会议室的门突然传来敲击声，路清平停了动作，听见蒋子邵扬声道：“进来！”
门拧开来，成立桐闪身而入，接着引进一个人，他身着蒋系侍卫制服，虽然身量不高，面目平常，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透着精明。只见他先是“啪”的一下，双腿合拢，接着就干净利落的冲蒋子邵敬了一个军礼，边道：“警备区后勤连参谋叶介芳前来报道！”声音短促，铿锵有力。
蒋三少点点头，随意应道：“嗯，好，坐罢……”
叶介芳坐好，帽子摘下端放在跟前，目不斜视。
路清平疑惑的看了一眼三少，三少却不解释，只是道：“好了，你继续说……”
路清平清清喉咙，小棒子在手中敲了两下，道：“‘木樨行动’的情况大致如此。我今天交与三少的计划，就是关于如何消灭这三成厉军的。”路清平的话停在这里，见众人不由各自露出思索神态，他也不急，绕着沙盘走了一圈，来到三少适才站立的位子，盯着沙盘中某处位子沉思了一阵，这才道：“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诱敌深入，全歼之。”说到此处，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路过端坐不语满脸严肃的叶介芳时略微停留。
孙魏忍不住发问：“如何诱敌深入？”
“各位……”路清平xiong有成竹的笑了一笑，接着不紧不慢的回道，“厉系经历了四川之役以后，气数已尽。厉万三成了一条急于跳墙的疯狗，此时我们如要进逼，他定会负隅顽抗。被咬上一口可不划算呐！”
众人点头。
“可是，假如我们此刻给他一点甜头，厉万三便是那溺水的人捉住了根稻草一般，他的斗志会瓦解。”路清平生动的解释着，众人眼中似乎出现了厉万三在水中扑腾，垂死挣扎的场景一般，“各位设想一下，当厉万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发觉湖南的蒋系军队不堪一击时，他会怎么做？”
岳涟虎双手一拍，大声道：“依三少所言，厉万三本性贪婪，那么他在四川处吃的亏如有在湖南找回的机会，他定是不会放过。我若是他，必定派兵北进，占领湖南。届时，我们就能来个瓮中捉鳖了！”
路清平微微一笑，道：“涟虎所言与我想法一致！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我将这个捉鳖之瓮设在这里——”指挥棒点在位于湖南腹地一座山包上，众人上前围观，之间黑木拼成的几个字：木樨岭！
木樨岭，属衡山山脉，绵延数千里；岭南有条木樨河，蜿蜒曲折，是湘南的主要水系之一；距木樨岭不过数里，便有条河与之相交——此河为沅水——两水汇流，冲积出一片沃土，自元明至今，数百年来，人们在此繁衍生息，形成若干村落、城镇……
柳镇，如此之近啊……
路清平放下指挥棒，目光又在众人面前扫视一道，最后总结道：“清平抛砖引玉，各位同仁如有高见，还望不吝赐教。”说完这段，双手撑在沙盘边缘，神态轻松。
室内一时寂静，众人皆沉思不语。
蒋子邵等了会，见众人无开口迹象，于是便道：“清平的计划，我也想过，可行性还是比较高……”
三少的意图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众人立时热情起来。
还是孙魏先道：“我觉得路副官的考虑甚为周详、仔细，并且具有极高实现可能……”将头转向自己的副手，三十二师参谋长赵立庭，道：“立庭，你有何看法？”
赵立庭装模作样的考虑一下，才回道：“属下也觉得路副官的计划甚好。”
赵执泉问道：“既然采用瓮中捉鳖之策，不知路副官考虑用什么当诱饵？”
路清平回道：“诱饵的问题我有考虑过：就用湖南部队罢。本来他们的装备就比较差，战斗力也不高。若是在跟厉系交战时连连败退，厉万三也不会起疑心……”
赵执泉点点头，表示赞同。
蒋三少突然发问，问的是自从进来之后就保持沉默的叶介芳：“叶参谋，你有何想法？不妨一言。”
若干目光如探照灯般齐刷刷投在叶介芳身上。
叶介芳神色未动，目光坚韧：“属下觉得这个诱饵可以考虑其他人选。”
“哦？是什么？”蒋子邵好奇，路清平也略挑了挑眉。
叶介芳咳嗽了一下，道：“用李家军比较好。”
路清平神色一沉，眼中寒光闪现。
蒋子邵双目一亮，他向椅后背一靠，又点了支雪茄，简短的命令：“说下去！”
“首先，湖南军应调配至湘西北，给厉系以‘拒敌’之假象，这样可以混淆视听，让厉系摸不透我们与西北军的关系——摸不透了，诱敌深入的计策将更加可行；其次，李第节的部队一直驻扎在北方，士兵基本为北方人，北方人难以适应南方气候，在南方进驻则必定引起水土不服症状——对厉系来说，这是种‘可趁虚而入’的暗示，对我们而言，亦是不费力气便可传达给厉系的致命讯息。”叶介芳侃侃而言，神色甚是淡定，“因此，属下觉得，当用李家军为诱饵。”
室内复归沉默。不过只是片刻，蒋子邵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道：“我早有察觉，李家军被李越溪带坏了……”路清平愈发yin沉。
其他人等，揣摩过二人神色之后，纷纷道：“这个诱饵确是李家军更加适宜……”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蒋三少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就这么定了……”转头向路清平道：“清平，计划框架已定，细节磋商部分你十日后提交份报告给我。”
路清平应了声“是”。
蒋三少又道：“我一直愁没人可以帮你分忧，现在看看叶参谋似乎跟你甚是投缘，应当能助你一臂之力。”
路清平不置可否的一笑。
叶介芳已然站起，戴上军帽，给三少敬了个礼，又转头向路清平致意，放下手道：“属下定为蒋系，为三少，为副官尽心尽力！”声音洪亮。
蒋子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连道“很好！很好！”孙赵等四人也纷纷上前祝贺。
挂钟当当当的敲了四下，蒋三少掐灭了烟，便吩咐解散。众人鱼贯而出，各自离去。路清平留在最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三少一眼，一张口却欲言又止的样子。三少便问：“想说什么？”路清平轻声反问：“三少，牺牲李家军真的有必要么？”
三少神色淡淡：“既然决定了，多谈无益。”
守在门口的侍从官待三少出来后，便紧跟在他后头，边汇报道：“三少，主母跟陈二小姐已到。”
“哦……人呢？”蒋三少问
“在花厅，珠宝行的老板们已到，正在伺候着主母跟陈二小姐挑选。”侍从官回道。
“嗯。”蒋三少点头，脚步不停，转向坐落在西园正南边的花厅而去。尚未到达花厅位置，就已经听见陈凤盈娇俏的笑声：“老祖宗，我戴这个珠串好看不？”
六人围桌而坐。
蒋子邵面带微笑，不怒而威；他先是一扫众人，视线落在路清平脸上时停了几秒，随即转到三十二后勤师师长孙魏身上，先对他开了口，道：“志坤兄，几日不见，清减不少啊……”
身形微胖头发花白的孙魏忙坐正了，顺着话道：“最近是有些劳顿，三少费心。”
蒋三少一笑不语。
赵执泉接道：“眼下战事正盛，孙师长定是心忧国事以致肌劳神疲，我等敬佩。”
孙魏正待谦让，路清平一个忍不住笑着插了口，道：“我看孙师长忧的未必是国事，还有可能是房事！”
几人俱都笑起来，孙魏也是讪笑不已。
蒋三少似是认真似是玩笑：“论辈分志坤兄都是你的叔伯辈了，清平，你开这样没轻没重的玩笑，也不怕执泉他们笑话。”
孙魏忙道：“不妨事，路副官说的也没错，属下是刚娶了个姨太太……”
众人又是一阵笑，连蒋子邵也没忍住。
室内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悄然缓解，蒋三少点了支雪茄，吸了口，在腾腾烟雾中开口道：“今天召集各位来西园，目的是把一个叫做‘木樨行动’的计划落实给各位。清平完成了的这份计划书，今早我已阅过。”停顿一下，看了路清平一眼。路清平神色如常，情绪掩饰得很好。三少站起来，走到沙盘跟前，继续道：“各位同仁都知道，以往我们对付厉系的战略是：克己复礼，休养生息。因此与两广交界的几省，一直没少受厉万三的骚扰。有道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三系分立已久，是时候统一了。”除了路清平以外，其余四人都是面露异色，或兴奋，或紧张，但都摒声敛气，八只眼睛追着蒋子邵的身形，缓缓绕着沙盘走了半圈，他停在了湖南省附近，盯着沙盘上那个头形的区域，陷入沉思。不过几秒，蒋子邵便回过神来，对路清平道：“清平，你来，先把你的计划解释一下，之后看各位同仁是否有更好提议。大家不要顾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清平应了声“是”，便站起来几步走到蒋子邵身边，从沙盘底下摸到指挥棒，先在手中握了一会，细细的棒子不知道经过多少磨搓，灯光下发着幽幽的光。
路清平先将棒子点在陕西省上，指着那只白色小旗道：“在解释‘木樨行动’之前，我须得向诸位解释一下这只旗如何而来。”
孙赵等人一头，表示赞同。
路清平继续道：“此处奇兵，乃三少所布。它的来龙去脉就不赘言了，大家只要知道这是蒋系的西北军即可。”
众人再度点头。
“‘木樨行动’的启动，最早可追溯至去年四月。我们控制了陕西及其周边部分区域，对四川形成钳制之势。”路清平指挥棒移到了四川范围，“各位请看，四川地势狭长，地理复杂，本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所以西北军一直只是不断骚扰该地，迫厉万三长途跋涉，自广东广西两省增配物资、调兵遣将，以消解厉系的实力。”
众人面露不解之色，路清平便继续解释道：“需知急兵忌远，远则疲，疲则耗。我方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因此连续打了不少漂亮仗！经过一年多时光，我推算，厉系的实力已经被消耗至少六成。”
众人恍然大悟状，看路清平的指挥棒又点在了广西处：“另外四成，有一成在这里，最后三成，则在广东的厉系本部。”
四十五陆战装备师师长赵执泉率先发问，道：“如此看来，四川于厉系实则是百害而无一利，厉万三为何不弃四川自保？”
路清平笑道：“关于这个嘛，清平不得不佩服三少神机妙算！”言罢众人一起看向三少。
蒋子邵吐了口烟，弹了弹灰：“厉万三自烟土买卖发的家，素来是认钱不认命的。他贪婪成性，断舍不得将到了手的四川拱手相让。”
众人齐声曰：“三少谋略，佩服佩服！”
蒋三少摆了摆手：“清平，继续罢……”
路清平指挥棒一摆，又点到了四川广西交界处，道：“眼下，西北军在此蛰伏，为的就是待时机成熟，以最小的损失歼灭广西的厉军。”抬头环顾众人一眼，见众人面上都露出好奇之色，路清平却道：“这个仗怎么打？何时打？西北军另有计划。这个计划不在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之内——我们要关注的是——”小小的棒子已经移动到了广东处，他用力一点，将棒子点在广东省的中心位置，“这个三成的厉军，如何对付！”
会议室的门突然传来敲击声，路清平停了动作，听见蒋子邵扬声道：“进来！”
门拧开来，成立桐闪身而入，接着引进一个人，他身着蒋系侍卫制服，虽然身量不高，面目平常，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透着精明。只见他先是“啪”的一下，双腿合拢，接着就干净利落的冲蒋子邵敬了一个军礼，边道：“警备区后勤连参谋叶介芳前来报道！”声音短促，铿锵有力。
蒋三少点点头，随意应道：“嗯，好，坐罢……”
叶介芳坐好，帽子摘下端放在跟前，目不斜视。
路清平疑惑的看了一眼三少，三少却不解释，只是道：“好了，你继续说……”
路清平清清喉咙，小棒子在手中敲了两下，道：“‘木樨行动’的情况大致如此。我今天交与三少的计划，就是关于如何消灭这三成厉军的。”路清平的话停在这里，见众人不由各自露出思索神态，他也不急，绕着沙盘走了一圈，来到三少适才站立的位子，盯着沙盘中某处位子沉思了一阵，这才道：“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诱敌深入，全歼之。”说到此处，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路过端坐不语满脸严肃的叶介芳时略微停留。
孙魏忍不住发问：“如何诱敌深入？”
“各位……”路清平xiong有成竹的笑了一笑，接着不紧不慢的回道，“厉系经历了四川之役以后，气数已尽。厉万三成了一条急于跳墙的疯狗，此时我们如要进逼，他定会负隅顽抗。被咬上一口可不划算呐！”
众人点头。
“可是，假如我们此刻给他一点甜头，厉万三便是那溺水的人捉住了根稻草一般，他的斗志会瓦解。”路清平生动的解释着，众人眼中似乎出现了厉万三在水中扑腾，垂死挣扎的场景一般，“各位设想一下，当厉万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发觉湖南的蒋系军队不堪一击时，他会怎么做？”
岳涟虎双手一拍，大声道：“依三少所言，厉万三本性贪婪，那么他在四川处吃的亏如有在湖南找回的机会，他定是不会放过。我若是他，必定派兵北进，占领湖南。届时，我们就能来个瓮中捉鳖了！”
路清平微微一笑，道：“涟虎所言与我想法一致！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我将这个捉鳖之瓮设在这里——”指挥棒点在位于湖南腹地一座山包上，众人上前围观，之间黑木拼成的几个字：木樨岭！
木樨岭，属衡山山脉，绵延数千里；岭南有条木樨河，蜿蜒曲折，是湘南的主要水系之一；距木樨岭不过数里，便有条河与之相交——此河为沅水——两水汇流，冲积出一片沃土，自元明至今，数百年来，人们在此繁衍生息，形成若干村落、城镇……
柳镇，如此之近啊……
路清平放下指挥棒，目光又在众人面前扫视一道，最后总结道：“清平抛砖引玉，各位同仁如有高见，还望不吝赐教。”说完这段，双手撑在沙盘边缘，神态轻松。
室内一时寂静，众人皆沉思不语。
蒋子邵等了会，见众人无开口迹象，于是便道：“清平的计划，我也想过，可行性还是比较高……”
三少的意图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众人立时热情起来。
还是孙魏先道：“我觉得路副官的考虑甚为周详、仔细，并且具有极高实现可能……”将头转向自己的副手，三十二师参谋长赵立庭，道：“立庭，你有何看法？”
赵立庭装模作样的考虑一下，才回道：“属下也觉得路副官的计划甚好。”
赵执泉问道：“既然采用瓮中捉鳖之策，不知路副官考虑用什么当诱饵？”
路清平回道：“诱饵的问题我有考虑过：就用湖南部队罢。本来他们的装备就比较差，战斗力也不高。若是在跟厉系交战时连连败退，厉万三也不会起疑心……”
赵执泉点点头，表示赞同。
蒋三少突然发问，问的是自从进来之后就保持沉默的叶介芳：“叶参谋，你有何想法？不妨一言。”
若干目光如探照灯般齐刷刷投在叶介芳身上。
叶介芳神色未动，目光坚韧：“属下觉得这个诱饵可以考虑其他人选。”
“哦？是什么？”蒋子邵好奇，路清平也略挑了挑眉。
叶介芳咳嗽了一下，道：“用李家军比较好。”
路清平神色一沉，眼中寒光闪现。
蒋子邵双目一亮，他向椅后背一靠，又点了支雪茄，简短的命令：“说下去！”
“首先，湖南军应调配至湘西北，给厉系以‘拒敌’之假象，这样可以混淆视听，让厉系摸不透我们与西北军的关系——摸不透了，诱敌深入的计策将更加可行；其次，李第节的部队一直驻扎在北方，士兵基本为北方人，北方人难以适应南方气候，在南方进驻则必定引起水土不服症状——对厉系来说，这是种‘可趁虚而入’的暗示，对我们而言，亦是不费力气便可传达给厉系的致命讯息。”叶介芳侃侃而言，神色甚是淡定，“因此，属下觉得，当用李家军为诱饵。”
室内复归沉默。不过只是片刻，蒋子邵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道：“我早有察觉，李家军被李越溪带坏了……”路清平愈发yin沉。
其他人等，揣摩过二人神色之后，纷纷道：“这个诱饵确是李家军更加适宜……”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蒋三少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就这么定了……”转头向路清平道：“清平，计划框架已定，细节磋商部分你十日后提交份报告给我。”
路清平应了声“是”。
蒋三少又道：“我一直愁没人可以帮你分忧，现在看看叶参谋似乎跟你甚是投缘，应当能助你一臂之力。”
路清平不置可否的一笑。
叶介芳已然站起，戴上军帽，给三少敬了个礼，又转头向路清平致意，放下手道：“属下定为蒋系，为三少，为副官尽心尽力！”声音洪亮。
蒋子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连道“很好！很好！”孙赵等四人也纷纷上前祝贺。
挂钟当当当的敲了四下，蒋三少掐灭了烟，便吩咐解散。众人鱼贯而出，各自离去。路清平留在最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三少一眼，一张口却欲言又止的样子。三少便问：“想说什么？”路清平轻声反问：“三少，牺牲李家军真的有必要么？”
三少神色淡淡：“既然决定了，多谈无益。”
守在门口的侍从官待三少出来后，便紧跟在他后头，边汇报道：“三少，主母跟陈二小姐已到。”
“哦……人呢？”蒋三少问
“在花厅，珠宝行的老板们已到，正在伺候着主母跟陈二小姐挑选。”侍从官回道。
“嗯。”蒋三少点头，脚步不停，转向坐落在西园正南边的花厅而去。尚未到达花厅位置，就已经听见陈凤盈娇俏的笑声：“老祖宗，我戴这个珠串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