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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沅郁每月总要打四五个电话到上海,一般先给赵明贤问个安,然后与沅芷聊聊近况。如此这般,一眨眼,她在上海已近四个月。

    沅芷到底还是没有能够劝说沅青返回上海,电话是打了不少,但是沅青的态度很坚决。沅芷每次都会用这样一个语气愁闷的句子开口:“怎么办啊,二妹,三妹她还是不肯回来……”沅郁便安慰道:“她玩够了就会回来。”这样的信息不敢报给母亲知晓,不想她太过担忧。沅青对沅郁依旧排斥,不肯接她的电话,沅郁只好转而托付卫庭如,请他多加照看。

    姐妹二人与母亲的家书一直不太频繁,不是心里不记挂,而是实在交通不便。好在南方已经纳入蒋系版图,大的局部战争不会再有,但由于流匪作乱,小的局部冲突还是时不时的发生。那股厉系残余部队不过一千多人,藏匿在湘南那连绵的群山中,确实难以找寻。好在蒋系对此足够重视,组建了专门的清剿部队,亦是原陆军三十二师,清剿部队原本由师长孙巍带领,并且由路清平的副手叶介芳辅佐。无论将还是兵,都大大占据优势。只是最近蒋系部署调整,将孙魏调回了南京,留下叶介芳一人独自剿匪。兵力也被抽调了大半,原本被压制的土匪渐渐开始嚣张起来。此为后话,暂不细表。

    许太太是生性疏懒之人,避居在柳镇里,与翠儿为伴。每天她会花大半时间整理去世的许先生留下的诗词手稿,还有涂鸦的水墨画作——这是她缅怀的方式。自战争发生后,大半年的时光过去了,收到了沅青沅郁姐妹若干信之后,她才回了一封信。

    信是写给沅芷的,沅芷收到信后,便一字字的念给沅郁听。沅郁听着听着,眼眶渐红,终于在听到沅芷念道:“……沅郁爱女,母亲知道你去法兰西一事,异国他乡漂泊,心如无根之叶,想必受苦不少。你虽沉稳,究竟少年心性,既做如此决定,必是思虑之故,母亲不解事实,但理解……”终于忍不住热泪潸然。

    最后,信中写道:“不知吴妈安好?甚念!”

    念完了信,沅芷道:“你看,这个信尾可不奇了?吴妈安好不安好,母亲怎么问我们呢?”

    沅郁情绪已经恢复平常,便回道:“听起来似乎是有变故,母亲好似担忧吴妈一般,吴妈不是在柳镇么!”

    沅芷也道:“是呀,就是!”

    两人都不了解情况,瞎猜了一阵未有结果,索性不再浪费时间,商讨一阵,合计出回信,第二日便给许太太寄了过去。信中不免问到吴妈一事。

    又过了许久,许太太的回信才来,信很短,内容如下:

    爱女芷,郁,青:

    吴妈着我嘱托已与数月前战争即将波及柳镇之际离开柳镇前往上海。难道竟未安然抵达?盼速回信。

    如若未然,母恐其凶多吉少矣。

    另,吴妈离去之前领回镇上米铺老板之养女翠儿与我为伴。翠儿乖巧麻利,莫念!

    母字

    听了沅芷念完这封短短的回信,沅郁心头凉了半截,呼吸也沉重起来。

    沅芷怯怯问道:“吴妈不会……真的……”

    “不会!”沅郁情绪失控,叫了出来,惊动了正从公务中脱身而来的蒋子邵,他在书房门口驻足,听见里面沅郁的声音继续大声道:“吴妈不会有事!”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道母亲所言极有可能发生,只是吴妈自幼带她,尤其在姐妹离开后,便与她相伴,感情实比沅芷沅青与吴妈的深了不知多少倍。眼下关心则乱,忽略了信中线索。

    晚上,厨房准备了西瓜粥,几样凉菜。天热,实在影响胃口。沅郁草草喝了两口粥就不再多吃,蒋子邵看上去也是胃口不佳,勉强喝完了一碗粥。之后他便离开去书房。

    仆人出来收拾碗盏,正好成立桐应三少召唤前来议事。路过餐厅见沅郁在里,望着窗外发呆,便进来寒暄,正好一眼瞅见桌上菜肴几乎未动,于是道:“许小姐,您与三少胃口都不佳么?”

    沅郁xiong口闷闷的,一颗心由于担心悬在半空落不下来。当下也无心应付成立桐,只是勉强一笑。成立桐见状也不多言其他,建议道:“天热,许小姐您不如与三少去山中小住一下,那里气候比这里凉爽,况且苍山枝叶浓茂,雨后更加青翠欲滴……”

    闻言沅郁心念一动,似是有什么事物触动了她却难以抓住。成立桐见她怔怔出神便不再打扰,便欲告辞而去。沅郁却似醒转了过来一般,柳眉微颦问道:“侍从官,你刚才说了什么?”

    成立桐忙应道:“也是香如提醒我的,她道城里太热,不如山上凉爽,要去山上小住几日。我适才见许小姐胃口不佳,神色郁郁,想必也是酷热难熬,所以才想建议您去山中避暑。香如也与我提过很多次,想找个机会向您赔个不是……”

    沅郁一笑,道:“香如她,好么?”一句话岔开,便转了先前的思绪。

    成立桐有些尴尬,勉强笑着答道:“挺好,就是有时候总嚷着太闷!”

    “这城里那么多太太啊,小姐啊,香如可以多跟她们亲近亲近呀。”沅郁道。

    成立桐苦笑,道:“何尝不是,我劝了她很多次,别一个人耽搁在家里,出去逛逛百货公司,或者约几个朋友打打马吊都是好的……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说跟她们没有话可说,还总是要应酬着,太累……”

    沅郁笑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香如生平最厌赌博,连庭如都被她管得严严实实的,她自己又怎么会去打马吊呢!”

    成立桐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多谢许小姐提醒。我还奇怪为什么我每次好言劝她出去玩耍,她都会生气。”

    见侍从官的表情有些夸张,沅郁只是笑了笑,没有说破,她转而问道:“你适才说什么?赔不是?”成立桐一顿,神色间有些为难。沅郁便续道:“香如为何要跟我赔不是?是为了三少订婚一事么?”

    成立桐道:“大概是罢……我那日回去后见香如神态极不好,整晚都心烦气躁。追问了好久她都不肯跟我说明缘由,只是说:‘哎,沅郁生我的气了!’”听着成立桐的话语,沅郁沉默不言,成立桐偷眼瞧了瞧她的脸色,口中话并没有停,絮叨道:“许小姐,您知道香如出身寒微,她与那些太太小姐是合不来的,她唯一的朋友,只得你一人了……我后来也知道了令妹的事情,也好好的训斥过她,香如太孩子气,不知轻重……”说完暗暗擦了一把汗,平时成立桐沉静少言,这样长篇大论的感言一番实在罕见。

    “这些话……”沅郁没有来心烦气躁,忍不住刻薄起来,冷道,“都是香如教你说的罢?”

    侍从官“腾”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朵根。

    停了停,沅郁再度开口,语气复转平缓:“我本来是有些恼香如的,不为她市井之气,亦不为她算计之心,我恼她不曾顾惜我寻妹这颗急迫的心:她明知道沅青的下落,却对我只字不提。若不是庭如告诉了我,义父,家姐,还有我,我们三人不知要着急到什么时候……香如也是有弟弟的人,她怎能不体惜呢?”

    成立桐呐呐无言。

    沅郁舒展了眉,道:“不过现在不恼了……沅青在西安也不算是坏事,开拓了视野,见识了市面,将来便更能独立。这样说来,我们三人的焦急思虑也不算枉费。”说到这便是一笑,“再说,许沅郁是小女子,心里头小得很,装不下那么多东西……所以,早就不恼了……”

    成立桐此时方能松了紧绷的神经,暗自嘘了口气。

    沅郁又问他:“你适才说山上凉爽,香如欲到山上小住,是么?”

    成立桐忙点头称是。

    沅郁偏头想了想,道:“你刚才的那番话,我听着有些触动,可是一时理不清。能麻烦你再说一遍么?就是你一开始劝我的那句话。”

    成立桐感觉有些奇怪,但也不便多问,他回忆了一下,慢慢道:“我刚才说‘天热,许小姐您不如与三少去山中小住一下,那里气候比这里凉爽,况且苍山枝叶浓茂,雨后更加青翠欲滴……’”

    沅郁猛然站起,喃喃道:“我知道蹊跷在哪了……”不理侍从官面露差异之色,从他身边穿过,往书房疾走而去。来到门前,她停了片刻,顿了顿足,转身朝偏厅走去。

    偏厅的角落里放着一部电话机,沅郁用这部电话机接通了上海的何府。沅芷正用着晚餐,忽见管家小步跑了来,急匆匆的样子,对她道:“少奶奶,南京来电。急事!”沅芷忙抽下餐巾,撂在餐桌上。

    沅芷急忙来到电话机前,拾起话筒,刚“喂”了一声。沅郁的话已经连珠介的问过来:“下午时分你念与我听的母亲的来信中,是否提到一个叫翠儿的米铺子店老板的养女?”

    沅芷偏头想了想,道:“好像是……信中母亲说翠儿正在照顾她,让我们莫念。好像是什么米铺子店老板养女什么的……”

    沅郁急道:“柳镇的米铺子店老板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一心一意的就想生个儿子,第六个女儿都过继给他同宗的当养女了,他怎么会自己再去捡个什么养女来?”

    “你的意思是?”沅芷有些不太明白,忍不住问道。

    沅郁道:“这个翠儿有问题!”

    沅芷道:“可是,母亲说她是吴妈离开前带来的呀,也一直照顾母亲照顾得很好。能有什么问题呢?”

    沅郁缓缓道:“我眼下不知道……但是我会弄清楚的……”

    挂电话时,沅芷捏着听筒出了阵神,心中自是没有主意,不由十分烦恼。

    天色渐重,夜风变凉。沅芷在黑暗中坐了一阵,突然扬声叫道:“来人!”

    仆人闻声赶来,沅芷吩咐道:“备车,我要去探一下义父!”

    通完电话,沅郁将话筒轻轻搁在话机上,她心事重重神思恍惚,慢慢坐在几前的矮背椅上。不知过了多久,似有心灵感应般,她转头看向身后。果然,蒋子邵静静的站在门边,一件简单而修身的白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锁骨隐隐可见;袖口亦解开来,随意的挽了几下,露出修长的手臂,此时两只手正插在军服长裤的口袋里。他就那样站着,一言不发,眼神微亮,看着沅郁。

    沅郁呼吸一滞,面色渐渐发白,颤着声音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蒋子邵轻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罢。”

    沅郁面露悲色,问:“吴妈呢?她是否还活着?”

    蒋子邵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她,真是义仆啊……”

    闻言沅郁热泪两行倏地滑落,她抽咽几下,终于泣不成声。

    是夜,月光皎辉,如透明的凝ru一般刷遍天上地下。突然,一片乌云飘来,将月光笼了个严严实实,风凉凉掠过,雨便跟下来,先是嘀嗒几星,继而瓢泼洒下。

    一场雨一下便是一夜,下了个透彻,暑气略散。

    赵明贤正在看样。这次的绣样是荷花,甚是应景,亭亭玉立的花,粉中透白,绕以碧绿荷叶若干,或开或闭,翠色无边。看着都觉得凉爽。赵明贤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这荷花可鲜活得很啊!”

    他抬头,看见沅芷一件鹅黄灰竖条凉布衫儿,正把手中的小洋伞递给边上的丫头。一转头看见赵明贤看着自己,沅芷又是笑道:“这绣工真不错,是哪家供的?”天虽是热,她脸上却连汗意也无,一张脸齐整精致。

    赵明贤叹笑,道:“老越记在上海开了个分店,第一家,没开张多久,先寻上门来,想接我们的活。”

    仆人递上凉茶,沅芷接过,饮了一口,砸了砸嘴,对那递茶的仆人道:“甘草放多了,太甜,跟厨房说一声去。”仆人应了声喏,一边把赵明贤那杯放在临近他手边的桌角上。赵明贤端起茶杯,抿了口,道:“是有点甜。”放了茶杯续道,“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在家歇着?”

    沅芷拾起适才那个荷花绣样细细瞧着,随口应道:“明儿就入伏了,我新学了一个西洋菜式,把嫩仔**切块,再用一种印度的酱料拌着煮一煮,简单却是新鲜。”

    “天热,这些天我爱吃绿豆粥,你也别劳累了,我也不一定吃得下。”赵明贤劝道。

    沅芷皱眉,道:“哪有入伏不吃**的?往年都这么吃,今年我们虽是都不在义父身边伺候了,这些应景的礼节还是不好变的。”

    赵明贤见她坚持,便不再言语。

    沅芷又道:“明儿我跟季礼一块回来罢,还有条林。”

    赵明贤忙阻止:“别,天热,别折腾坏孩子。”

    “条林都六岁了,上私塾都上了两年了,结实得很,一个日头晒不坏。”沅芷道,“况且季礼昨天也说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与义父商讨呢,一并呗。”

    赵明贤便道:“好罢……”

    见赵明贤并无异议,沅芷便起身去了厨房,找到厨子左右吩咐了一下,返回了偏厅,正瞧见赵明贤一手在绣样上摸索,检查绣花的纹路,另一手锤着自己的肩。她扶着门框立了一阵,眼前的这个男人越发的清隽,浓眉微皱着,神情专注。她轻轻走上前,双手握拳在赵明贤的背上轻轻敲起来。

    赵明贤一僵,颇有些不自然的偏了偏头,道:“义父老了,肩头总是觉着酸,尤其是变天的时候。明天约是一场好雨。”

    沅芷敲着,边道:“太阳那么大,一丝风也没有,明天不会下雨的。”

    赵明贤突道:“哦,对了,你对绣样感兴趣,我这还有些,你看看罢。”身子微微倾,伸手取物,不落痕迹的离开了沅芷的手。沅芷双手悬在空中,静了下,转而接过赵明贤递来的绣样,扫了一眼,道:“这两只鸟也有趣,是甚么鸟儿?”

    赵明贤有些懊恼,应付道:“鸳鸯……绣得倒也一般……”

    沅芷突然心情好转,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第二天果然没有下雨,太阳空前的耀眼,大约也知道入伏了,该是它唱主角的时候。

    何季礼带着沅芷与幼儿条林傍晚时分进了赵府。桌椅早已备好,凉菜上了桌。

    沅芷吩咐丫头打水,带着条林洗了洗手,小孩子不经热,脸上早已汗水横流,划下一道道印子,于是她便绞了块帕子又给他擦了擦脸。一转头看见何季礼正袖着手百无聊赖四下打量,于是笑道:“看你的样子还真是来作客的。”

    何季礼应声望向妻子,见她俏脸满眉满眼都是笑意,不由微微一怔,道:“你在这里比在家中还闲适。”

    这句话让闻讯而来的赵明贤听了个真切,他停了脚步,隐在石榴屏风后头,听见屋内突然没了人声。不过片刻,只听见沅芷将帕子丢进水里,溅起水花四响,接着又是水声响起,她在绞帕子,沥了沥水,道:“呶,你也擦擦罢。”

    何季礼是说者无心,并未介意,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沅芷道:“我在这生活了十一年,这里就是我的家,以后你可不许在说那样的话,让义父听见了,要恼我的。”

    “哦?恼你什么?”何季礼不解。

    沅芷慢慢道:“没什么,义父应当快出来了。”

    赵明贤便缓缓踱出,笑着招呼道:“哟,都来了啊……”

    条林扑上前,叫道:“赵外公~~~”嫩嫩的童音,说不出的天真烂漫,霎时冲淡了空气的尴尬。赵明贤将他搂了个结实,夸道:“又长高了!”

    寒暄过后便入座。都是熟悉的家人,并无更多客套,分了主次就坐好了。

    先是八样凉菜上了桌,放在桌的角上。赵明贤放眼望去,有自己喜爱的,也有季礼喜爱的,不由得稍微放了点心。

    厨房的火烧得旺起来,若干菜肴陆续上了桌。

    随意的聊着家常,吃到一半光景,仆人躬身上前,向着沅芷道:“大小姐,厨子让我过来问您一声,那个咖喱**是您亲自下厨呢,还是让厨子来做。厨子说,他没做过这道菜,怕是做不来……”

    沅芷道:“我来罢。”说着放下筷子,对赵明贤何季礼道,“这道菜我也没做过,我去试试,等下不好吃的话,也请担待。”

    何季礼喜道:“难得见你下一回厨,就是不好吃我也会吃光的。”

    沅芷轻笑,离桌去了厨房。

    二人目送沅芷身影消失不见,何季礼端起酒杯敬道:“岳父,小婿敬您一杯。”

    赵明贤端杯回礼,两人分别一饮而尽。放了酒杯赵明贤叹了口气。

    何季礼乖觉,问:“义父为何叹气?可是生意不顺?”

    赵明贤摇摇头,何季礼便继续道:“眼下局势稍安,正是做生意的时候,前些年可乱了很久啊。”

    赵明贤被诱开了话匣子,接着他贤婿的话头往下道:“不知何时才得安宁,受苦的是我们老百姓……哎!”

    何季礼道:“我们生在乱世也是命中注定,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过上和平安宁的日子。”

    赵明贤沉默一阵,突然问道:“季礼,以你之见局势什么时候能够稳定?”

    赵明贤的这个话问的其实甚是蹊跷,何季礼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踌躇了一下,道:“这个……小婿也不知道……”

    赵明贤道:“季礼,你我翁婿一场,有话尽可明言。”抬头见何季礼依旧满脸戒备,索性把话说明了:“你啊……跟那蒋三少也是有关联的罢……”

    何季礼脸上汗珠渗了出来,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赵明贤叹道:“不管蒋三少待二妹如何,我现今跟他,跟蒋系,也算是脱不开干系了。这个世道啊、局势啊**心不来,我只是担心二妹的将来。”

    何季礼道:“小婿只是个生意人,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微薄生意而已,与蒋系打交道也只是为了生意而已,别无其他。岳父大人尽可宽心。”话到此处略微一顿,续道,“不过呢,依小婿愚见,那蒋三少对二妹倒真是真心一片。想必会给二妹一个交代。”

    赵明贤道:“这官场跟生意场也差不多,都是污浊肮脏的。蒋三少位高权重,周围激流暗涌。我怕的不是他对二妹不好,我怕他对她太好了,反而让她成了牺牲品。”

    赵明贤这番话的道理,何季礼如何不明白,他亦无话可说,只好低了头饮酒。未过多久,沅芷从厨房闪身而出,端了一盘散发异味的菜。她轻轻放到桌子中央,期待的看着赵何二人,道:“这是我跟一个洋人的厨子学的,味道第一次吃是会觉得有些怪,不过吃得一口就觉得好吃了。”

    赵明贤举起筷箸盯着菜良久,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块,先放道鼻端嗅了嗅。何季礼倒不犹豫,夹了块放在嘴里咀嚼起来,边吃边夸了沅芷两句。沅芷甚是高兴,转头殷切看向赵明贤。

    赵明贤无法,咬了块肉,放下筷子道:“这个咖喱**块,却不是西洋菜式,其实是印度菜。”

    “哦?”沅芷挑眉。

    何季礼也在一旁道:“印度国就在我们中国的边上,挨着的,他们吃什么都爱放这个咖喱。”

    沅芷讶道:“合着你们都知道啊,就我不知道,还喜滋滋的当成珍馐,巴巴的学了来做给你们吃。”

    赵明贤笑道:“不过你这个咖喱**块倒是稀奇,葱姜蒜一应俱全,还有绍兴老黄酒……不知道你是如何学的师。”

    何季礼也笑了起来,条林夹了块丢进嘴里,又吐出来,童言无忌:“不好吃……”

    沅芷懊恼,赵明贤看在眼里,忙岔道:“尝个新鲜,无妨无妨。”见沅芷依旧神色郁郁,于是道:“适才我跟季礼谈起二妹呢。”

    沅芷果然起了兴致,问道:“哦?你们谈二妹什么呢?”

    这个话题一起,便换作赵明贤忧郁了,他重重的“唉”了一下。

    何季礼在一旁道:“还不是二妹与三少的事情嘛。”

    沅芷‘哦’了一声,并无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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