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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四月十二,yin雨霏霏,沅郁执一把油纸伞独自出门。信步游走,不知不觉来到玄武湖边。

    雨下得急了些,雨滴打在油纸伞面上,噼啪作响,时轻时重,或缓或急,如一曲弹奏的琵琶曲。

    滂沱大雨驱散了游人,沅郁隅隅独行。

    湖面被烟雨笼罩,细细蒙蒙的一片天地,油纸伞毕竟遮不住,风卷细雨侵袭而来,不久,春衫就湿了泰半,她微微寒颤。

    远远一个小凉亭临水而立,四角高高翘起,似期盼的眼神,攒尖宝罢转身离去,沅郁看着女子身影渐渐远去,依稀听见风里带来低幽的轻叹。

    雨已经边做细针状,越下越稀,又过一枝香功夫,终于停了。

    天,依旧yin沉。

    沅郁向天望了望,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明天还有一场雨啊……”

    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时分,刚进院门,小兰便迎了上来,道:“小姐,成太太一早就来了,说找您有要事。”行近了一声惊呼,道:“哎呀,小姐,您身上都湿了!赶紧换身衣服罢!小兰现在就去给您烧水泡茶驱寒。”

    沅郁道了声“有劳”,话音未落,卫香如已经自房内冲了出来,一叠声的嗔怪道:“哎呀呀,你去了哪里!我这一阵好等!都急死我了!出大事了!!”

    沅郁喊住小兰,吩咐道:“去帮我下碗面罢!浇头,葱蒜一概不要,淋些香油就好……唔,你也来一碗不?等我等了这么久也等饿了罢?”后面那段是对急火火的卫香如说的。

    卫香如脸一拉,道:“我不要!我有正经事跟你说!”瞥了眼要走未走的小兰一眼,卫香如停下话头,上前拉住沅郁就往内房走。

    小兰在后头急道:“成太太,您也让我们小姐换下了湿衣服呀!要感冒的!”

    卫香如不耐烦应道:“哎呀,我知道的!”

    两人半拉半扯的进了内房,沅郁翻检出一套衣衫,躲在屏风后头换衣服。只听卫香如在屏风那头开始唠叨:“我今儿一早听立桐说的,嗨,说出来你要有心里准备哦,跟三少有关的。”

    沅郁淡淡应道:“哦?”

    “三少他……要跟陈二小姐正式拜堂成亲了……”

    沅郁解纽扣的手一顿,浑身力气似被抽去,她缓缓坐到凳子上,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晦涩的:“是么…”——

    奋发图强~!更一点是一点~!——

    卫香如还在咋呼,直道:“三少为何作此决定?他真的不体谅你这些年来的不易?他究竟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置你于何地?沅郁,三少到底心里有没有你?”几句问话丢过来,一句塞过一句的尖刻。

    这几句话问得沅郁心里难过之极,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亦不想答。问完这些后,见没得到回答,卫香如开始在外头踱着步子。沅郁看着她的影子印在屏风上,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站定,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行!不能等了,我这就找立桐安排下,你必须要见三少一面,你必须要当面问清楚,他到底想怎样!”

    沅郁心有触动,慢慢考量,手下动作亦缓,解了湿衣,换上秋红色对襟衫;接着解散长发,慢慢用毛巾擦拭。

    “沅郁?!”卫香如犹自追个不休,“我现在就回去找立桐!”

    沅郁走出屏风,卫香如正做举步欲走状,斜眼瞥见沅郁的身影,遂停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怎样?”

    沅郁继续思索,走到梳妆台坐下,拾起黄杨木梳慢慢梳理长发。

    卫香如有些诧异亦有些忐忑,反倒不敢出门离去,于是转身走到沅郁身后,从镜子里看着沅郁,边打量着她的动作,边暗自盘算。

    室内一时静了。

    小兰敲门而入,捧上一碗姜汤,道:“小姐,热茶不及姜汤,你喝喝驱了寒罢。”说完放在沅郁手边。

    浓郁的生姜香味在室内弥散。

    沅郁放下梳子,木梳被轻轻搁置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手扶在汤碗边,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被青花碗衬着,格外纤细柔弱。

    卫香如道:“那……汤会凉,赶紧喝了罢!”

    沅郁似没听见般,继续自己的沉思。

    卫香如又道:“沅郁,你别这样,不动不说话,怪吓人……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不想见他!以你的心气,肯定不想去质问三少。那这样罢,你写封信,把你想跟三少说的话都写上……我会吩咐立桐尽早交给三少……这样,你看怎样?”

    这番话听在沅郁耳里,她直觉一阵气苦,手也微微颤抖。卫香如见状只道自己的劝说起了效,趁热打铁道:“沅郁,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无非为了能与心爱的人白首到老而已……三少如此不体谅你,实在可恶!沅郁,你素来坚强,这次更加不能屈服于三少自私的安排!一定要义正言辞呀!”

    沅郁终于发话了,道:“若是……若是写了信依旧无法让他改变心意,又待如何?”

    卫香如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道:“那……那就只好去跟他面对面的谈了……”

    “若是谈也无用呢?”

    卫香如故作体贴宽慰道:“不会的!以三少平素待你的样子,他肯定不忍心见你难过……只要你去反对,三少肯定会重新考虑结婚事宜的……”

    沅郁一声冷笑,道:“纵观历史,你几时见过一代枭雄为区区红颜白骨放弃江山?”

    卫香如张口结舌,“这”了一下,道:“历史上那些东西我不知晓,我只知道三少爱你至深,沅郁,你不可不试!”

    “好!我去试!”沅郁道,“那么,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卫香如喜道:“只要你肯去就好……肯去就好……我看,你或许什么都不用说,只需泪汪汪两只眼睛看着三少,三少自然明白你的意思。”

    沅郁冷笑接道:“嗯!此步骤一……若是眼泪不管用,我再撒泼;撒泼若是还不管用,我会用一根白绫悬梁自尽……”

    卫香如听出沅郁话里讥讽之意来,不由沉了脸,道:“沅郁,我一心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为何还嘲笑于我。”

    “为我好?果真是是为了我好么?”沅郁声音透出疲态,“香如……我对你……实在无话可说……”

    卫香如气得俏脸发白:“无话可说?好!很好!我跟你也无话可说了!枉费我一番好意前来提醒,你既然甘做弃妇,我又何须多言!可笑我自己热面贴冷面!”

    窗外头,斜晖脉脉,阳光苍凉无力,一如沅郁此时心态,她倦道:“去罢,别再来了……”

    卫香如银牙暗咬,足一顿,道:“好!他日你忆起我的好来,别来求我!”一转身正待越房门而出,却见门口伫立着一人,长挑身材,一袭清俊黑衣,眉峰积冰,神色严峻,正是三少本人!卫香如立时吓得面无血色,颤抖着嗓音道:“三……您……几时……来……来……”

    蒋子邵鄙夷的看着眼前抖抖索索的女人一眼,冷道:“还不走?”

    卫香如面如土色,跌撞而出。出得巷子,钻入自己的车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心里直道:“坏事了坏事了!”左右想不出应对之策,便吩咐司机前往警备区。

    守门侍卫认出她来,便待通报侍从官,香如忙道:“我来寻新来的秦秘书,秦媛。麻烦。”

    不一会秦媛出得门来,上了成府的车。卫香如不待她坐定,摸住她的手道:“怎办,怎办?我适才去寻沅郁,竟被三少撞见了。三少守在门口,不知听去了多少!”说罢把来龙去脉略作描绘,秦媛道:“无妨!此时卫旅长备受重用,况且还有侍从官之故,三少不会记在心上……以后仔细言行就好了……”

    闻言卫香如遂宽了心,两人又商量一阵,便分开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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